忆参加三钢建设和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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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启基

 1949年,我从天津北洋大学冶金系毕业,分配在辽宁省本溪钢铁公司第一炼铁厂工作,任工程师。1958年初夏的一天,本溪钢铁公司万经理找我谈话,说福建要建钢铁厂,本钢是对口支援单位,公司决定调我到福建去。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带上妻子与小孩,随同几十名一同奉调的技术人员千里迢迢来到三明。

当时在中国地图上找不到三明,火车票只能买到梅列车站,据说到梅列就到了三明。当时鹰厦线运行还很不正常,好不容易到了梅列车站,有人说那边黄土堆,就是刚破土动工的三钢工地,列西新建的小木房是三钢的,走到那里,才知道三钢的办公地点还在列东。总算找到了,办公室的同志把我安排在一家民房里。那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土房,下面是猪栏,旁边是厕所,墙上有个不到一尺见方的小窗。因为我家的人口多,他们又把走廊也给了我。其实,我已经很不错了,当时有许多同志都住在大厅里,白天办公,晚上就睡在那里。以后来的人更多了,大厅也住不上了,只好砍毛竹搭油毛毡棚住。

上班不久,我第一次随马鸣琴书记到三明建委开会,会议主要内容是讨论修改炼钢的设计问题。炼钢原设计安装二座6吨直筒型侧吹转炉,厂里根据当时形势的需要,要求改为三座,这样产量可以翻一番。设计院的郑工程师不同意,说修改时间来不及,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以后,炼钢的规模从最早设计的5万吨、10万吨提到20万、60万,甚至到120万,真有点脱离实际,中央和省下达“缩短战线,集中力量,确保质量”的精神,才决定集中力量把20万吨钢规模建成投产,但当时有些工程如3、4号高炉的热风炉基础和6座锅炉基础都已建起来了,造成了一些浪费。

1958年大炼钢铁后不久,建委要求元旦出钢,春节出铁。马书记征求我意见,我说:“炼钢设备比较少,建座化铁炉就可以了,需要的原料也不多,而且可以间断生产,突击一下是可能的,但炼铁设备较多,涉及面广,需要大量原燃料,特别是开炉后,就要继续生产。”后来领导决定集中力量抓元旦出钢。在元旦出钢之际,上海调来的老师傅起了很大的作用。记得临近元旦出钢时,他们发现出铁出钢的行车没有接钩,这时在三明加工已来不及了,马上派陈根兴同志到上海借一个来,一个接钩有800公斤重,他乘火车随身带来,真不容易。

元旦出钢后,三钢全面投产,向国庆十周年献礼。炼铁系统的基建任务重,为了确保工程质量,厂里组织了部分生产人员参加工程质量检查。在一次检查高炉炉缸的冷却壁时,我发现炉壁质量不合格,要求把它吊出来返工,但施工人员强调耽误施工进度,不肯更换。当时马书记对我说,时间紧迫,能不能将就使用。我坚决不同意,说:“土高炉不用冷却壁也能生产,但这涉及到安全生产和炉子的寿命。”最后总算把不合格的冷却壁更换了。当工程结束时,我们对工程质量表示满意,施工的同志也理解了我们,大家都笑着握手表示满意。后来有一篇文章报道“高炉的保姆”,就是表扬以于庚午同志为代表的质量检查人员。

国庆将到,出铁时间临近了,但风机尚在试车中,唐光厅长问我能不能就直接投产,我说还是试好车再投产好。由于要赶在国庆出铁,风机只试24小时便高炉点火,造成风机停机的罕见事故。为了抓紧事故处理,厅里特请了上钢一厂的工程师和技师来帮助,并立即调了二台300M2的风机来,但不能等待风机安装后再处理事故,厂里就把二台200M3的转炉风机并联向高炉送风,经过近17小时抢修终于在10月6日,出了第一炉铁水。有了一号高炉的经验教训,二号高炉投产时就比较顺利了。

两座高炉投产后,炉况顺行,但产量不高。为了加强领导,省委成立了煤铁指挥部,省委工交部罗晶副部长亲临三明指挥。他问到一号高炉炉长于庚午为什么生产上不去,于回答说是原料供不上。于是就组织了全市一万多人大战原料场,并突击建成了第二原料场,后来原料数量是供上了,但是日产500吨铁的任务仍没有完成。7月初,为了完成日产500吨铁的任务,厂党委召开了第一次全委会,要求大家用党籍来保证,为此我们采取多加碎铁和土铁的办法,总算勉强完成了日产500吨铁的任务。

1961年后,随着国民经济“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的传达贯彻,刚刚全面投产的三钢面临着精简和停产,二号高炉,炼钢、轧钢相继停产。到1962年6月,一号高炉也停产,随着三钢全面停产,大批职工被遣散,干部能走的都调走了。留在厂里的职工,大部分都盼望三钢有朝一日能复产,当复产无望时,职工思想极度混乱。不久省委梁书记来三明检查三清工作,当他听完三钢书记汇报后问我还有什么意见,我补充了当时职工对三钢前途的期望,存在着“二长二不长”的思想情绪,即年龄长、人口长,技术不长、工资不长(当时规定停产企业不能参加工资调整)。梁书记觉得情况严重,决定亲自到三钢在全体职工会上作报告。首先他谈了国内形势,接着就谈三钢,他说三钢总的规划未定,但根据福建的实际,省里争取在“三五”计划中分三步恢复三钢生产,但是关键是省、厅、市和厂都要创造条件。至于三钢当前的工作,首先把设备财产维护保管好;其次抽调一部分干部和工人出去进修,以期复产时有较高的水平;第三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调查研究,搞好复厂的规划;第四继续加强领导,职工生活待遇和生产单位一视同仁。他还对厂领导说三钢调出去的干部,如果复产时需要,请组织部调回来。梁书记的报告,对全厂职工是个极大的鼓舞和鞭策,对三钢的恢复,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10月份厂里就选派了100多个干部和工人到上海进修,设备维护工作也有较大的进展。

1963年底,富文冶金机修厂迁入三钢,改名三明冶金机修厂,实际上是两个厂名,一套班子,这样就大大地充实了三钢的机修力量,为恢复三钢做了积极的准备。

机修厂投产后,省冶金厅决定把西德进口的1.5吨工频感应电炉安装在炼钢车间,我们会同大冶钢厂的炼钢工程师和轧钢工程师共同研究,认为感应电炉安装在铸造车间更好,推荐为第一方案,安装在炼钢车间北端作为第二方案,后来省厅批准安装在炼钢车间,感应电炉的安装和投产,标志着三钢的恢复,职工积极性很高,提前完成了安装任务,并节约不少投资。

1965年初,省厅决定把福州的400/250轧机搬迁到三钢生产,并建议安装在列东原特钢厂内,当时我们觉得放在列东,既增加了运输量,且管理也不方便,建议安装在列西厂内。经过几次向厅汇报,省厅派了两位处长到三钢实地察看,最后同意建在列西厂内,只花了五个月时间就投入了生产。

1966年5-6月,三钢全面恢复,我从宁化农村调回来后即组织炼铁和有关专业的同志到上钢一厂、济南钢铁厂、马鞍山钢铁公司等企业参观调查,发现三钢最大的问题是炼铁原料的加工处理,我们使用的潘洛铁矿,一部分是假象赤铁矿,大部分是褐铁矿,粉矿特别多,生产人造富矿是唯一的办法,当时生产球团矿的呼声很高,为此我们和长沙设计院的同志一起,带着潘洛铁矿到鞍山矿山设计院做试验,但试验的结果,我们的矿粉不适于生产球团矿(当时选矿还没有生产〉。我们跑到冶金部请示,部里说这由你们省里决定。我们又跑到福州,由省厅带我们去省府汇报,贺敏学副省长听取了汇报,最后决定把三明库存的一台18M2烧结机建起来,并更正了原来委托生产10万吨的设计任务书。

生产烧结矿是确定了,但安装在哪里又发生了分歧。设计院的同志为了节省投资,建议安装在原料场,这样生产出来的烧结矿可直接送上高炉,并说大三线建设的汽车修理站都放在露天,烧结的皮带走廊也可以不要加盖。但是我们认为,基建要从长远考虑,不能过分简陋。为了解决这个分歧,我们又和设计人员一起到福州汇报,在省厅和省建委领导的支持下,最后决定建在原来规划的地方,接着就开始了设计。

福建缺少炼焦煤,因此复产时考虑了采取高炉喷煤措施,以充分利用本省无烟煤资源,降低成本。原料的另一个问题是装卸和平铺中和问题。我们出去考察的企业,较多采用坦克吊和汽车作业,难点是坦克吊不易解决,而且占用场地也较多,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去三化参观,他们采用行车抓斗装卸,我们组织了原料场的同志再去参观,大家认为这种办法好,但是大跨距的行车是个难题,后来安装队的张福文队长告诉我,他们可以制作,这样方案就基本定了。

年底临近,“文化大革命”在厂内兴起,我被迫离开了工作岗位,参加了高炉大修磨砖和热风炉大修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