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振华

在一间不满30平方米的草棚里，一只烘铁炉喷吐着桔黄色的火焰，锻工叶文恭和他的二个徒工抡起那12磅的铁鎯头，一上一下使劲地敲着，他们的工服像从水里刚捞起来似的，脸上豆大汗珠也在不断地往下淌。检修工段工长鄢守樵同志急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边招呼叶文恭一边指着手里的一只菠萝说：“龙溪人民送来的慰问品，我们工段分到一只，刚才各组组长开会决定，分给你们锻工组吃。”叶文恭放下了鎯头，用毛巾揩着汗说：“还是给高温作业的同志们吃吧。”“对呀，大家的意见我们工段里高温作业就是你们，再说在大战七月中你们评上了先进小组，所以应该给你们。别看一只菠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收下吧。”叶文恭同志看了下其他伙伴，一个徒工对他摇了摇手，叶文恭同志马上笑着对工长说：“我们算得了什么高温，轧钢工才是真的高温呢！再说七月份生产超六月，还不是轧钢工的功劳吗？我们的意见拿去慰问轧钢工人。”工长鄢守樵平时挺会说话，现在他看看菠萝又看看叶文恭，一句话也没说出。半晌，他才颤抖着嘴说：“你们决定得对，就这样办吧。”随后他就三步并作二步走出了锻工车间。还没有走到办公室，他停住了脚步思忖着，给那个排呢？这时广播筒里音乐声低了下来，播音员开始广播：“为了贯彻市委扩大会议精神，希望全体同志在今天高产日中创造新的纪录，我们目标是......。”鄢守樵灵机一动，走向办公室，写了一张大字报，决定慰问高产日中的冠军。

大字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乙班党支部书记桑怀俭同志在班前会上说：“全省人民关怀我们，全车间同志关心我们，今晚我们一定要放一个‘大卫星’。”

值班主任吴庆德布置了具体战斗计划后，人人精神奋发，个个干劲倍增，迅速地奔上了战斗岗位。

突然行车发生了故障，眼看上料来不及了，上料工小张说：“为了放高产，走，用人去抬。”八个小伙子马上行动了起来。值班电工姚天坤一有空就给轧钢工送汽水喝，精整工陈祯镜放弃小调班休息也来帮助其他同志操作。

经过八小时的战斗，播音喇叭里发出了胜利的捷报；乙班创造了轧钢车间自投入生产以来的时产17吨、班产82吨的最高纪录。整个车间欢腾起来了，每个人油乌的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这是幸福的时刻。

检修工段连忙写了慰问信，用一张红纸把一只菠萝包好后送到值班主任吴庆德手里。

值班主任连忙召开工长会议，专题讨论吃菠萝的问题。会上精整工段副工长周振环同志首先发言说：“今天高产日轧钢工段最辛苦，应该慰问他们。”加热工段副工长张志庚同志，也同意这个意见。轧钢工段副工长顾士雄马上站起来反对：“我们不同意，今天如果没有加热工段为我们烧好钢温和均匀出钢，我们就创造不出这样的成绩。因此，首先该归功于加热工段。”意见不能统一，最后值班主任想出一个办法，提请全班职工大会来决定。

第二天，乙班另外收到了车间分配来的二只菠萝，支部书记和值班主任这才宽了心。三只菠萝，每个工段一只。在全班职工大会上，支部书记桑怀俭总结了7月份的工作和部署了8月的战斗任务后，提出了每个工段分别慰问菠萝一个，征求大家意见。周松环站起来说：“我们工段刚才已开过小会，一致同意转送给战高温中取得优良成绩的轧钢工段，请党支部转交。”下面一阵热烈的掌声。支部书记和值班主任面面相睹，加热工段副工长张志庚也站起来说：“我们也有意见，喏，我们的意见在这里。”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大红纸写的大字报，交给支部书记。党支部书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慰问轧钢工段的信，他马上念给同志们听，当念到要求支部将菠萝一只转送给轧钢工段时，下面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这真急坏了轧钢工段的同志们，他们每个人紧张地注视着副工长顾士雄。这个突然而来的问题，该采取什么措施呢？顾士雄的心也忐忑地跳动起来了。“现在请轧钢工段代表来接慰问信。”支部书记喊了一声，顾士雄身不由主地走到台前，接过慰问信说：“我代表工段全体同志接受你们诚意的慰问，但我们感到受之有愧，因为我们离开党对我们的要求还相差太远、太远……”顾士雄说到这里喉咙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塞住似的，眼眶里扑簌地掉了几滴泪水，他用最大的毅力压抑住全身沸腾的血液，举起左手高呼：“我们向党保证，坚决完成下半年的生产计划。”全场再次热烈的鼓掌。顾士雄这才逐渐的恢复平静，他觉得除了这句话外，再没有更恰当的词句了。

三个菠萝拿到轧钢工段后，很多人都在埋怨顾士雄不该接下来，顾士雄也大伤脑筋，到底交给谁呢？同工长张海良、副工长朱士荣商量后，决定召开工段全体同志会议来决定。会议一开始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谈起来了，有的说要送给病号吃。有的说要送给老工人吃。轧钢工苏铁说：“炼钢战士已突破日产300吨，如果没有他们炼出那么多钢，我们也轧不出那么多材，应该慰问炼钢工人。”轧钢工肖英出说：“我的意见没有铁就没有钢，高炉战士已攻破日产500吨关，应该慰问高炉工人。”还有人说要送给全厂7月份完成生产计划最好的车间。轧钢工丘平说：“反正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吃，我建议请党支部决定送哪个单位。”这个建议受到大家一致的拥护。顾士雄马上向党支部作了汇报。

为了三个菠萝，乙班党支部立即在支委扩大会议上进行了讨论，讨论决定转送给无缝钢管车间，祝贺他们提前二天完成7月份生产计划。

会后他们立即写了慰问信，用红纸把三个菠萝封好，由班工会主席、副工长率队，敲锣打鼓地送到了无缝钢管车间。车间主任王征同志双手紧紧握住轧钢副工长朱士荣同志的手说：“感谢您们的慰问，我们一定用完成下半年度的生产计划来答谢你们。”

无缝钢管车间副主任张品荣同团总支副书记谢隆辉，拿着菠萝和慰问信，敲打着锣鼓，一个工段一个工段的送去给当班的乙班工人看。轧钢工人的情意感动了无缝钢管的工人，纷纷表示一定要搞好生产来回答他们的关怀。但是觉得要吃这三个菠萝还是不应该。7月份的生产任务能够提前完成，是和机修厂分不开的，要不是他们及时供应备品备件，任务就不可能完成。于是车间领导根据同志们的意见，决定将菠萝送给机修厂。

夕阳快要西下，通往钢厂的公路上还是车水马龙，那种热闹景象，一下子也说不清楚。这时，迎面来了一队人马，锣鼓咚咚，彩旗招展，我停住脚步观看，只见无缝钢管车间的党政工团领导干部，捧着三个菠萝和一张大大的感谢信，向机修厂走去。看到这里，我的心跳动得异常剧烈，我给我们工人的高尚的共产主义风格深深的感动了。

最后还得交待一下，6日那天，无缝钢管车间乙班以107%的成绩，超额完成穿孔任务。

（原载1960年8月12日《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