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 福 松
沙县小吃由不起眼的草根美食,发展成遍布全国的现代产业。开创了一个大众餐饮的朝阳产业,一个享誉全国的知名品牌,一条解决“三农”问题的成功道路,一个县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短短的二十多年,沙县小吃就在全国各地生根、开花、结果,产业越做越大,品牌越做越响,被中国烹饪协会领导誉为“大众餐饮市场中的排头兵”,而且正在走出国门,沿着“一带一路”走向世界,成为福建省餐饮业向外拓展的名片。创造了由不发达地区(山区县)向发达地区(大城市)产业转移拓展的奇迹,创造了农民进城推进城镇化建设的奇迹。2006年,沙县被中国烹饪协会授予“中国小吃文化名城”。
沙县小吃发展的惊人奇迹,引起各级领导和各地专家、学者以及新闻媒体的广泛关注。近年来,各地有许多政府、人大、政协的领导和专家、学者,组织团队到沙县参观考察,各级新闻媒体也相继到沙县采访,了解沙县小吃如何走向市场,交流沙县小吃发展的工作经验,探索沙县小吃勺扬天下的秘密。我作为土生土长的沙县人,又长期分管和主抓沙县小吃产业发展工作,在沙县小吃行业上服务了近20年,见证了沙县小吃从传统的乡土美食到形成全国知名品牌的全过程。在沙县小吃发展的二十多年中,沙县群众艰辛创业和政府扶持服务的动人故事很多,限于篇幅,我只能选择其中的几个故事来讲述沙县小吃改革发展而产生的成就。这些故事或许并不是很动听,然而正是这些很平凡而又很真切的故事,成就了沙县小吃成为大产业,成为享誉全国的知名品牌。
改革开放鼓东风
沙县小吃是沙县历史形成的文化遗产,我从小就听说沙县小吃的历史。记得小时候,妈妈经常变换着花样买沙县小吃给我吃。我春天吃春卷、面条,夏天吃青草糊(沙县的青草糊软软滑滑的,加上柠檬汁,清清凉凉的,不知多好吃),秋天吃喜果、米冻,冬天吃七层糕、白鸽糕,早上吃芋头馃、锅边糊,晚上吃扁肉、烧卖,端午节吃蝴蝶包,七月节吃菩珠,可以说我是伴着沙县小吃长大的。有一天,我好奇地问母亲,为什么沙县小吃那么多,而且我百吃不厌。妈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相传在南宋时,文天祥护驾一路南逃,当时皇帝随行宫女甚多,一路上因为行走不便,目标太大,经常因此被元兵拦截、追杀。经过沙县时,文天祥丞相上奏折见皇帝,再三陈述精减随行人员的利害关系,请求皇帝一定要遣散一批宫女到民间。皇帝虽然舍不得,但一路上因为队伍庞大吃尽苦头,甚至几次差点危及生命的教训让他想起来就后怕,因此,他终于答应了。于是,文丞相毅然留下500名宫女在沙县,并遣散了一批御厨。原想待返朝时再带她们回去,然而,事与愿违,文天祥独木难支,南宋最终被元朝取而代之。这500名宫女因怕受到牵连,除极少数人回了故乡外,其余的基本上嫁入当地。这500名宫女来自五湖四海,本来都是选美进宫,美人坯子嫁在沙县,又属于远缘婚配,自然其后代均是俊男靓女了。于是,就有了沙县娘婘(姑娘)不用挑”及“一沙二尤三清流”的谚语。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也遣散了一批御厨,这些御厨把宫廷美食也传到了沙县民间,所以就有了沙县小吃特别多、味道特别好的历史。
当然,当时母亲是听来的,传闻虽然是捕风捉影,毕竟在沙县流传了几百年。长大后看了史料又知,沙县小吃制作工艺渊源传自古中原一带民俗,始于汉唐,一直流传至今,距今有1000多年历史。千百年来,勤劳淳朴的沙县人,沿袭继承古中原汉族饮食文化精华,融汇了北方汉族面食文化及南方闽越先民的米食文化,与当地民俗风情相结合,采用当地盛产的稻米、薯芋、杂粮,在农事节气、传统节日、婚嫁、丧葬、祭祀、宗教等各种活动中,制作出各具特色的小吃食品,以供家家户户自己享用,也供神灵歆享。一代一代传承下来,通过不断研制开发和工艺创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沙县小吃。据不完全统计,沙县民间各类风味小吃有240多种,我在2015年编写的《沙县小吃谱》中,就收录了市面上能见到的各类风味小吃118种。沙县小吃以其品种繁多、做工精细、风味独特、清淡养生、方便快捷和经济实惠而著称,尤其是沙县扁肉(馄饨),肉馅是选择猪后腿鲜肉,用棒槌槌出来而不是用刀剁出来的,又脆又嫩又有弹性,特别有咬头;又如沙县拌面是碱面,碱放得恰到好处,与沙县特制的花生酱一拌,特别美味;沙县烫嘴豆腐是将豆腐块置大铁锅内,加目鱼、猪脚、排骨、清水等,以炭火久煨,将豆腐煮成蜂窝状,使之入味,煨好后,热豆腐切小块蘸酱油、蒜泥、冰糖等做成的调料食用,烫而不腻,味道香甜;沙县烧麦制作精美,外观小巧如玉,烧麦的馅选料考究,精选瘦肉、香菇,再配以虾仁、粉丝,以沙县特有的豆豉油调之,食之爽滑,香而不腻,鲜而易化。沙县板鸭取新鲜的鸭子,宰杀开膛洗净,切去翅、掌、下颚舌等,放入调味好的缸中腌24小时后取出,用小竹条撑开成板状,接着放置在户外自然风干晒干,最后在炉中烤制36小时左右,待呈金黄色时取出晾凉包装,沙县板鸭肉质结实,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香味隽永,品嚼酥香,是沙县民间待客、馈赠的佳品,更是品茗下酒的好菜肴。沙县小吃的配料也特别精美,如豆鼓油特制而成,咸淡适中,带点甜味,沙县的豆干、烧卖、喜馃、米冻、米冻皮以豆豉油调之,再加沙县朝天椒等,特别美味可口。正因为沙县小吃得到各地美食家的充分肯定和广大消费者的普遍认同,并在中华饮食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被人们誉为美食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2007年,沙县小吃制作工艺被福建省政府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二十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沙县,同中国很多山区农村一样,一亩三分地可以保证农民温饱无虑,却难以提供致富之门,真是温饱有着落,致富路茫茫。80年代初以来推行的家庭联产承包制,初步解放了农业生产力,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然而也使隐性失业显现化,大批剩余劳动力积压在农村,找不到出路。一方面,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制后,农民不再被束缚在农田里,一年只有半年农活干,存在着一批潜在的剩余劳动力;另一方面,一些农村年轻人不愿种地,可又没有固定的工作,大多时候只能空闲着,尽管他们心里清楚,这样下去不行,但对自己要干什么,能够从事什么,则是非常迷惘。然而他们致富的心都十分迫切,很多时候,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外面的事情,传播听到的各种消息,哪个村子出了多少“万元户”,哪里有人因为做了什么而发了大财之类的消息,最引人关注。我下乡时,就有不少人问我相关的问题,当时,我也不好回答,只含糊其词地说,沙县小吃品种又多,历史又久,以后肯定吸引人。
二十世纪90年代初期,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深入,人们有了进城创业的机会。当时我在县里担任农委主任,在下乡调研时就听说,沙县有一些年轻人,利用自己日常的厨艺特长,到外面闯市场,做起家乡的传统小吃,居然还赚到钱。消息传来,某人在福州五四路口摆了一个沙县小吃摊位,一天能赚500多元;某某夫妻俩开了一个20多平方米的小店,一天营业额最高达到1000多元,每天收入也有几百元等等。而且资金投入量不大,最初进入福州、厦门、泉州的沙县人,花上几百元,用一口煤球炉、两口钢精锅,摆摊卖沙县扁肉、拌面起家,或花数千元租一年半载的店面开起沙县小吃店,这么简简单单就赚钱啦。这样的消息很快在沙县城乡流传开来,成为一股暖流,成了一种希望,像磁铁一样吸引着致富心切的人们。从此,沙县群众外出创业经营小吃的人员一天天多了起来。可以说,这就是沙县小吃走向市场的起点。
第一批成功的小吃业主看到了沙县小吃市场的潜力,便也希望亲友致富,鼓动亲友也外出做小吃,还无私地提供资金和技术帮助,提供经验的支持。在开店过程中,遇到情况不熟悉或人手不够时,亲友也会无私帮忙。在二十世纪90年代,沙县小吃业刚刚起步的时候,亲友传帮带成为推动沙县小吃店不断发展的独特方式。这种亲缘和地缘叠加起来的关系,最能表现出沙县人的人性光辉和人情大美,自己富起来了,便想着帮助自己的兄弟姐妹致富,想着帮助同学朋友致富,想着帮助邻里同乡致富,一起实现沙县版的“共同致富”情怀。
我有一个邻居,原来家里很穷,在90年代初两无妻就出去闯世界,靠几百元借来的本钱,在浙江嵊州市一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小吃店。学生有吃零食的习惯,见这夫妻俩态度好,面条、馄饨又便宜,来吃的人非常多。夫妻俩见有利可图,早上五点起来做早点,随后丈夫去买菜,妻子打点店铺,妻子在人多时卖点心,人少时就擦桌子、扫地,手脚不停。晚上是大人的世界,许多人劳累了一天,晚上喜欢聚在一起喝喝小酒,谈天说地。这样,他们又不能休息,要忙到晚上2点才能休息。但一天的劳累值得,当他们数着一叠叠钞票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过去种田,面朝黄土背朝天,夫妻两一天能赚几元就了不起。现在一天几百上千元,再辛苦也值得。这不,本钱早已还清,腰包也鼓了。听了他们的经历,七大姑八大姨坐不住了,向他们借了本钱,也奔进了做小吃的行列,而他们,又以过来人的姿态,指点在哪里开店、卖什么小吃好……
因为有了闯路者的指引和帮助,沙县小吃以“一家一店”的经营模式像滚雪球般地持续向外滚动,越滚越大。对那些初闯大都市的沙县人而言,沙县小吃一开始或许只是谋生手段,然而经过十几二十年的发展,在人口只有二十五六万的山区小县,竟然有六万多人在全国各地经营沙县小吃,形成了一个规模大、辐射面广的大产业,造就了让世人刮目相看的“沙县小吃现象”。 产生这种现象,与沙县人亲友间传帮带作用是分不开的。这种最温暖人心的传帮带,是一股无穷的力量,使沙县小吃像被点燃的星星之火,成为红遍全国各地的燎原之势,创造了沙县版的“大众创业,共同富裕”的神话。
二十世纪80年代后期,农民微薄的种地收入与向往致富的矛盾,山区落后的乡镇企业与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之间的矛盾,农村低收入水平和不断增长的消费支出的矛盾,深深困扰着人们。农村难以致富,乡镇难以就业,于是人们把目光投向远方,投向城市。
二十世纪90年代,特别是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后,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以及城镇化和工业化进程加快,一方面农民开始摆脱户籍和土地的束缚,农民有了更多的自主权;另一方面东南沿海地区经济快速发展,对劳动力需求非常旺盛,进城就业很容易。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又适时调整限制政策,准许农民在不改变身份、不改变城市供给制度的前提下,进城务工就业,打开了农民进城的大门,促使大批农民特别是青年人涌向城市。而被称为“农民工”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跨地区流动,有的在工厂、建设工地做着最艰辛的工作,而收入仍然很低微,致富的梦想依旧非常遥远,于是有一部分“农民工”开始找寻其他出路,寻找适合自己的致富之路。
这时,广东、福建沿海城市作为经济特区,首先试行改革开放政策,许多创业大军涌入大城市,而且生活和工作节奏加快,工作日花在一日三餐,尤其是早餐和午餐上的时间有限,于是快餐成为大多数工薪阶层、学生族乃至白领群体日常就餐的主要选择。方便快捷的沙县小吃非常适应城市中、低收入消费群体的需求,作为中式快餐之一的沙县小吃,推出诸如扁肉、拌面、蒸饺、芋包等制作简便快捷的品种和各具特色的营养炖罐,可以让顾客在短时间内满足消费者需求,因此,沙县小吃成为工作快节奏的消费群体的首选,便迅速打开市场。
第一批走出大山,初入繁华又陌生都市的沙县人,一开始或许只是谋生手段。从福州、厦门等省内起步,再到广东、浙江、江苏、上海,南下北上,经营起在当时还不起眼的扁肉、拌面、蒸饺等家乡小吃,居然得到消费者的认可。后来在县委、县政府的扶持和推动下,便迅速打开市场。在此后十几二十年间,从一个山区县引出了6万多农民,在全国形成一个规模大、辐射面广的产业,把“沙县小吃”这块牌子推向中国最发达的许多地区。成为福建省餐饮行业的品牌和中国餐饮行业的新兴产业。
政府助力促发展
解决农村农民问题的出路,在农村之外,又必须贴近农民。但如何走出一条沙县自己的富农之路,一直以来是沙县县委、县政府苦苦求解的一道难题。二十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沙县小吃”初步得到市场的认可,展露出良好的发展态势。县委、县政府领导敏锐而深刻地认识到,这是解决农村和城镇下岗职工就业增收的好路径,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果断决定从组织领导、营造氛围、政策扶持、技能培训、资金信贷、保障服务等方面入手,大力实施品牌带动战略,着力培育沙县小吃特色产业,走出一条既适合沙县群众经营,又深受各地消费者欢迎,具有地方特色的农村经济发展路子。
沙县小吃可以说从夏茂、琅口发端。沙县夏茂、琅口等乡镇以及城中村的农民,心怀致富梦,利用自己日常的厨艺特长最早走出去经营沙县小吃,得到丰富的回报,给沙县人带来了新的希望。我当时担任县农委主任,对夏茂镇的情况自然很清楚。夏茂镇是沙县人口较多,人均耕地相对较少的农业大镇,1990年初期,夏茂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镇,各方面都位居中下游,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可到了1995年,我们到夏茂调研时发现,夏茂镇因为有许多农民外出做小吃,带回了可观的收入。夏茂镇1992年就有一批人走出乡村,辗转各地做起“沙县小吃”,而这一年夏茂镇农民的人均纯收入不过1192元,到1996年底,夏茂已有3000多人在外地经营沙县小吃。夏茂人出外做小吃获得的经营收入,已达到3000多万元,致使这一年人均收入达到了2582元,整整提高了一倍多。最有说服力的是夏茂镇农行每年有2000多万元资金汇入。另一方面,夏茂镇面貌也确实焕然一新,一幢幢新房接连拔地而起,小镇迅速旧貌换新颜,从福州到夏茂镇居然还开通了豪华大巴班车线。然后是社会环境大转变,曾经被人们视为治安杂乱的现象没有了,不少从前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庄稼人变得西装革履、文质彬彬起来,而且人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大街上基本看不到几个游手好闲、到处乱逛的人。
不是吗?我的一个夏茂亲戚,两口子上杭州做小吃,开始许多人看他们店铺又小又破又便宜,料想没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几个人来吃。可夫妻俩没有气馁,照样笑脸相迎,桌子擦了又擦。也是天缘巧合,有一天断电,许多人煮不了饭,只好上馆店吃饭。有几人想快又贪便宜,便进了他们的小店,尤其是馄饨,一吃便觉得又嫩又筋,很有咬头且味道十足。一问,才知道沙县的馄饨馅与他们吃惯的不同,是棒锤敲出来不是用刀切出来的,怪不得那么有弹性。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来尝,都叫好。于是夫妻店越开越好,他们也吸取了教训,把门面装修了一下,生意更火了。两年后回家时,很有衣锦还乡的味道,还在家乡盖了房子。这是过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做不到的事,于是其他人眼热了,也纷纷效仿,而在夏茂,谁家没有做过小吃?一来二去,回来盖房子的多了。于是,更多的人进入了做小吃的大潮。
1997年春天,时任福建省委书记的陈明义同志到沙县视察工作时途经夏茂镇听取工作汇报后,对夏茂镇通过发展小吃业、大量转移农村富余劳动力、大幅度提高农民收入的发展路径,给予高度评价,并誉之为“夏茂现象”。
省领导的肯定,进一步推动了县领导的决策。1997年4月,县委、县政府统一部署,在县内、县外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调研活动。县四套班子的领导通过县内和县外深入考察调研,终于坚定了抓小吃产业的信心。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把沙县小吃作为一个产业来抓并非易事。“沙县小吃”虽有一定特色,但自身还存在许多缺陷和不足,形成产业的道路还很遥远;沙县小吃虽有历史,但缺乏有效宣传,品牌形象在民众中尚处在模糊不清的状态;小吃业主虽然有积极性,但缺资金、缺技术、缺管理经验,很难把产业做大;小吃业主素质良莠不齐,经营理念滞后,店面卫生状况不佳,经营品种单一,产品质量难以保证等等,这些问题如得不到有效解决,将直接影响产业的生存发展。
1997年5月13日,沙县召开了沙县小吃史上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专题研究沙县小吃业问题的会议。我当时作为县长助理和县农委主任也参加了会议。与会同志最后达成以下共识:必须把沙县小吃作为一个产业来培育,组建一个行业管理组织,加强行业指导和管理,促进行业健康发展。树立自己的品牌,培育名牌品种,并加强品牌管理和技能培训教育,推进沙县小吃标准化、规范化经营。全县上下必须一盘棋,加强领导、政策扶持,齐抓共管、搞好服务。
雷厉风行,首先成立了沙县小吃业发展领导小组,由时任县委书记刘道崎担任组长。并成立“沙县小吃办”作为政府主管沙县小吃业发展工作的协调服务机构。组建了沙县小吃同业公会,广泛团结小吃业主,加强行业和品牌管理,推进行业健康有序发展,还建设了沙县小吃一条街,吸引沙县各种特色小吃的名师在小吃一条街经营,展示沙县小吃文化和风味特色。又向国家工商总局商标局申请注册“沙县小吃”服务商标和沙县小吃同业公会集体商标,培育沙县小吃的品牌。同时,开展形势多样的宣传推介活动,确定每年的12月8日为沙县小吃文化节,通过节会活动的平台宣传沙县小吃文化品牌,为创业者营造发展氛围。最重要的是建设了沙县小吃培训中心,加强沙县小吃从业人员的培训,提高小吃经营者的整体素质。从此,“沙县小吃”这个草根产业告别了群众自发自为的状态,拥有了强大的支持后盾和推进引擎,引导着沙县小吃步入规模化、规范化、产业化的发展轨道。此后,沙县历届县委、县政府领导,都一以贯之地抓沙县小吃业,不管领导怎变,但对沙县小吃业发展的执着与坚守丝毫不曾改变,无论是宣传推广、组织领导的力度,还是品牌建设、保障服务的措施,政策的主要着力点和扶持力度始终没有松动,做到一张蓝图绘到底,一任接着一任干,进而把沙县小吃的产业规模一步步做大、品牌影响力一年年扩大。
看吧,县里的举措有多大。先是培训:县委、县政府2000年在县职业中专学校建设了一座建筑面积达2700平方米的沙县小吃培训大楼;2011年又在沙县小吃文化城扩建1500平方米的沙县小吃培训中心,设有多媒体教室、理论培训室、烹饪技术操作室、面点加工操作室、模拟餐厅、成果展示室等,每年培训学员2000人以上。县里统筹各部门的培训经费,把沙县小吃的技能培训与农业部门的阳光工程培训、人力与社会保障部门的劳动技能培训、教育部门的职业教育培训,以及移民局库区农民的培训等有机结合,对沙县城乡居民外出经营小吃人员提供免费培训,经费不足部分由县财政贴补。沙县小吃培训中心自1998年开办到2017年底的二十年中,共举办各类培训班516期,培训学员23203人次,为沙县小吃产业发展和全民创业提供了人才和智力支持。而后是解决群众创业资金问题。县里采取公务员担保、小吃业主联保,以及财政贴息等一系列措施,较好地解决群众外出开小吃店资金困难问题。后来,金融部门也看到了小吃业主能赚钱,完全能够按时还贷,便敞开了资金流向的大门,每年为小吃业主输出几千万、上亿元资金。沙县农商银行还专门开设了“沙县小吃发展银行”,推出“沙县小吃创业卡”等优惠措施,为外出经营小吃业主提供资金信贷方便。接着是部门齐抓共管系列服务。授权我统筹抓、大胆管,凡涉及到沙县小吃产业发展的问题,或是群众外出创业有困难,谁的职能谁解决。同时把服务小吃业发展的职责纳入各乡(镇、街道)和县直有关部门的年终绩效考评内容,实行专项考核评比和奖励措施,把为小吃业主的有效服务一步步引向深入。如:随着沙县小吃业经营区域的拓展,外出经营小吃人员的增多,遇到矛盾纠纷,甚至出现黑社会团伙欺行霸市的现象,在县公安局内设立“沙县小吃维权办”,专门受理各地小吃业主的投诉和举报,并同各地公安部门建立协作关系,及时查处侵害小吃业主的案(事)件,维护经营业主合法权益。在县工商局增设“沙县小吃商标维权办”,专门受理和查处沙县小吃商标侵权案(事)件。大量人员外出经营小吃后,留守孩教育管理问题由县妇联、教育局以及各乡(镇、街道)协调解决。人发动出去了,家里的田没人耕种,在县农业局和乡(镇)设立“土地经营权流转中心”,并借此契机推进土地规模化、集约化、产业化经营,沙县的“土地经营权流转”工作还成为全省的典范。
1997年12月,在沙县政府广场举办首届中国·沙县小吃文化节。(图为开幕式现场)
2006年12月,在沙县举办中国(沙县)小吃文化节活动。(图为开幕式现场)
2008年12月,在沙县举办中国(沙县)小吃旅游文化节活动。(图为开幕式现场)
沙县小吃文化节更是成功举办了二十一届。一年一度的沙县小吃文化节,沙县城乡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成为沙县老百姓比过年过节还热闹的节日。我作为县里分管小吃工作的领导,参与或牵头筹办历届的沙县小吃文化节,对县里为什么这么重视办好一年一度的“小吃节”自然很清楚:根据沙县小吃不同发展阶段和不同形势要求,县里需要不断调整“小吃节”的战略重心,不断赋予“小吃节”各类具体的“历史使命”,在不同时期发挥不同的作用。每年的“小吃节”吸引着各地专家、学者、知名人士和各界友人前来参与,参加沙县小吃文化节的各项活动,进而宣传沙县小吃品牌、扩大沙县小吃在外影响力。随着小吃文化节的影响力不断扩大,2006年起,沙县小吃文化节更名为“中国(沙县)小吃文化节”,由中国烹饪协会和福建省经贸委联合主办,沙县人民政府和福建海峡电视台共同承办,成为具有全国性影响力的大型盛会。这一届节会,以“展示中华饮食文化、推进海峡两岸交流”为主题,从12月6日开始至10日落幕的五天时间,举办了规模盛大和影响广泛的小吃、文化、经贸三大类18项活动,邀请内地和台湾的餐饮界、企业界、文化界专家和知名人士参与,同时举办了“海峡两岸小吃邀请赛”和“千人包扁肉”活动,由福建海峡电视台和台湾东森电视台现场向全国及港、澳、台地区直播。最值得一提的是,中央、省、市各大新闻媒体派出资深记者、编辑160多人,对节会活动进行全过程、立体式、大容量、全方位的宣传报告,先后登载新闻稿件或图片400多篇,使沙县在一个时期形成宣传的热点,在国内外产生广泛的影响。
小吃的其它宣传也很到位,县里每年制作沙县小吃专题片、广告片、图片展,通过中央、省、市广播、报刊、电视、杂志和网络平台广为宣传。先后到沙县采访以及参与沙县小吃各种活动宣传的境内境外新闻媒体有百家以上,间接参与宣传的报刊、网络媒体更是不计其数。上自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国家媒体,广至美国、欧洲及港、澳、台地区等海外媒体,以及人民网、新华网、中新网、凤凰网等网络媒体,各级媒体对沙县小吃的发展都特别关注和关爱,通过多种形式广泛宣传报道,他们不仅宣传闻名遐迩的沙县小吃,也宣传勤劳纯朴的沙县人,还宣传独具魅力的“金沙县”,把沙县小吃品牌和沙县形象宣传到全国各地和海外,为沙县小吃创业者造势,为沙县小吃产业发展助力。2005年,中央电视台“同一首歌——走进沙县”大型演唱会,把沙县小吃搬上荧屏,展示给全国观众;2006年,福建电视台和台湾东森电视台联合,在沙县举办《勺扬天下——海峡两岸小吃邀请赛》和“千人包扁肉”活动,并现场向全世界直播,在国内外产生很大影响;同年福建电影制片厂还拍摄了一部以“沙县小吃”为题材的高清电影《走出廊桥》,2007年中央电视台作为喜迎十七大召开的展播节目,在电影频道黄金时段播出,形成“沙县小吃文化现象”。
仅此还不够,为了让各地消费者和各界人士更广泛地了解沙县小吃,1998年以来,我还先后参与了县政府在福州、厦门、无锡、西安、长沙、上海、北京等城市,以及台湾、澳门、香港等地区举办的“沙县小吃品牌展”“沙县小吃推介会”等系列活动,到名城名节亮品牌、大都市中扬名气、世博会上展风彩,港澳台中显魅力。尤其是“沙县小吃台湾行”活动,在海内外产生广泛影响。
“沙县小吃台湾行”活动,是迎合中央对台政策和形势要求开展的。2010年5月初,福建省委、省政府由省长黄小晶率团,以“走亲访友做生意”为主题赴台开展经贸交流,并在台湾举办“两岸特色乡镇交流大会”。沙县县委、县政府以此为契机,组成了120多人的团队,由县委书记陈瑞喜带队,于2010年5月3日至10日赴台举办“沙县小吃台湾行”系列活动,先后在台北市圆山大饭店、南投县举办海峡两岸文化交流会、沙县小吃文化展、沙县小吃推介品尝会等系列活动。台湾政界、餐饮界、旅游界、工商界人士和新闻媒记者等300多位嘉宾参加活动。特别是5月7日晚,在南投县金竹味餐厅举办的“两岸特色乡镇交流大会欢迎晚宴暨三明·沙县小吃品尝会”更是热闹非凡,闽台两地参会代表和台湾各界人士近千人参加“沙县小吃品尝会”。福建省政府省长黄小晶、副省长陈桦、叶双瑜、苏增添,省直部门领导,福建省各设区市的主要领导亲临“沙县小吃品尝会”。最使我感激的是,黄小晶省长在“沙县小吃品尝会”上的致辞中推介沙县小吃;中国烹饪协会常务副会长杨柳女士、国民党副主席蒋孝严先生也分别致辞;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先生发来贺信,祝贺“沙县小吃台湾行”活动圆满成功。品尝会上,来宾们参观了沙县小吃文化展,品味精美的沙县小吃,还观看了沙县小吃技艺表演和沙县肩膀戏表演,嘉宾们掌声阵阵、喝彩连连。两岸新闻媒体30多位记者现场采访,全方位、多角度宣传报道,在海内外产生轰动效应。
1998年11月28日,在福州西湖宾馆举行“沙县小吃展示会”
“沙县小吃”这一民间传统的乡土美食,经历一场“千年未有之变局”,它在最近二十多年里发生的变化,超过过去任何历史时期。而推动这场轰轰烈烈的小吃闯大市场、小店创大品牌的伟大变革,除了沙县人自身的努力外,每向外迈出一步,都得到许多领导的大力支持、许多专家的精心指导。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同志,在福建担任省委副书记、省政府省长期间,先后五次到沙县考察调研。他在了解沙县小吃发展的成效时先后两次作出指示:“沙县小吃业的成功之处在于定位准确,填补了低消费的空白,薄利多销,闯出一条路子,现在应当认真进行总结,加强研究和培训,深入挖掘小吃业的扩展空间。”“要找准今后经济发展的支撑点,特别是加强以沙县小吃业为支柱的第三产业,使之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1999年12月,时任福建省政府省长习近平同志,亲临福州东湖宾馆参观沙县政府举办的“沙县小吃文化展”,他对品种繁多、做工精细、风味独特的沙县小吃十分赞赏,指示要把沙县小吃产业做大做强,成为福建省餐饮行业向外拓展的品牌,推向全国。
1997年以来,先后有许多国家和省部级领导关心和支持沙县小吃产业的发展。他(她)们有的多次到沙县考察调研、参加沙县小吃文化节活动,有的出席沙县在上海、北京等城市和港、澳、台地区举办的沙县小吃推介会,有的还在报刊上署名写文章赞美沙县小吃。他(她)们在肯定沙县小吃发展的成果时,并指示沙县县委、县政府领导要总结经验,创新发展,把沙县小吃这篇文章做大做好,让沙县小吃走向全国,迈出国门。
各级部门也鼎力相助。国家商务部、农业部、工商总局、中国烹饪协会、饭店协会,省、市经贸委、商务厅,以及工商、卫生、质检等部门的领导对沙县小吃的产业发展、品牌建设十分关心和支持,每年派专家组到沙县考察调研,指导沙县小吃产业提升发展,支持沙县小吃品牌建设,宣传沙县小吃品牌,提高沙县小吃在外知名度。组织行业专家参加沙县小吃发展研讨会,对沙县小吃存在的问题进行把脉会诊,为沙县小吃产业发展方向和工作重点理思路、出高招,推进沙县小吃产业朝规范化管理、标准化运作、产业化经营方向发展。
前程似锦的沙县小吃
沙县小吃的创业队伍,先在省内站稳脚跟,接着向南方的广东、海南发展,向北的山西、浙江、江苏、上海、湖南、湖北、天津、北京、山东、山西、河南、河北等省(市)发展,继而面向全国各大中城市和台湾、澳门、香港等地区全面拓展。如果将“沙县小吃”的招牌比喻为一面红旗,从沙县走出的几万个创业致富的农民,奇迹般地将这一面面红旗插遍祖国的大江南北。红旗飘飘,这种壮丽的红,这种沙县红,在中华的版图上不断蔓延,甚至随着“一带一路”跨出国门,“红”到缅甸、日本、韩国、新加坡、美国、德国、澳大利亚……展现着沙县人一种脚踏实地、勇往直前的创业精神,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惊人的奇迹。
我这几年没有少走南闯北,走过每个城市,都有沙县小吃,在新疆乌鲁木齐,我就看见一家沙县小吃,我好奇地问: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生活习性不同,人家吃得惯吗?他的回答很朴实:“这里少数民族的工资更高,且被汉化的很多,三明、沙县不也有新疆人卖东西吗,生活习性不同的人更喜欢尝尝鲜,我在这里还赚了不少呢。”我还问过在成都开沙县小吃店的人。我问:“四川人特喜欢吃辣,你生意好做吗?”他的回答让我惊讶:“入乡随俗嘛,我的小吃也全部放辣,还有沙县朝天椒特受欢迎。”
想不到还有出国的。沙县以前宣传队的陈旭和爱金,原来是一对主要演员。在当地演出是很受欢迎的金童玉女,结果去美国卖起了沙县小吃,刚开始中西方生活习性不同,生意不是很好,他们便边唱边卖,结果一下子吸引了众多外国人,生意也红火起来。且随着中国人出国的多了,他们的生意就更好了。还有一对出国欧洲的夫妇,回国探亲时告诉我,现在在外国的中国人非常多,在外国,中国人就是乡亲,沙县小吃价廉物美,在外国同样特受欢迎。而且随着中国经济的发达,外国人也以认识中国人为自豪,小吃店经常门庭若市,生意很不错。有些有生意头脑的沙县人把配料也卖到外国去,倒解决了在外国配料短缺的问题。
目前,沙县人在全国和世界各地经营的沙县小吃店已超过2万家,从业人员6万多人,年营业额已超过80亿元人民币,成为沙县城乡居民就业增收和带动县域经济发展的重点产业,也成为福建省餐饮业向外发展的重要力量和著名品牌。对沙县而言,沙县小吃”不只是小吃,而是一张金光闪烁的名片。如今,沙县虽然属于三明,可知道三明的没有多少人,而一提起沙县小吃,可谓家喻户晓。2010年,福建省委原副书记何少川率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福建省作家协会的专家学者专程到沙县考察,并编写《走进沙县——小吃行天下》一书,书中对沙县小吃是这样说的:“由沙县广大干部群众共同写就的‘小吃大文章’,是一本值得人们细读的鸿篇巨制。它揭示了我们干部心系百姓,积极挖掘人民群众发家致富的潜能和智慧,探索了出一条从实际出发发展地方经济和社会事业的有效途径。
沙县城区滨河景观
沙县小吃产业的发展,为沙县破解“三农”问题,带动旅游业发展,推进新农村建设、加快农村城镇化进程、扩大沙县在外知名度、拉动县域经济增长等,都产生显著的带动效应。更为重要的是,在沙县小吃创业路上,磨炼出一批又一批有胆识、有能力的创业型人才,为沙县造就了一笔宝贵的财富。他们在与市场风浪的搏击中,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锻炼了能力,成为沙县小吃业扩展壮大的强劲动力,同时也推动着沙县经济和社会各项事业不断向前发展。沙县小吃二十多年来的发展,不仅催生了一个日益壮大的小吃产业,还通过带动小吃相关产业链、发挥产业溢出效应和形成的小吃品牌效应,对沙县的本地产业和县域经济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成为沙县城乡居民就业增收和推进沙县经济社会发展阔步前进的强劲动力。
改革开放四十年,沙县小吃起了巨大的变化,进入新时期,我们相信,沙县小吃定能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凝心聚力,砥砺前行。以沙县小吃集团公司为龙头,通过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加强科学管理,努力提高科技含量,增强沙县小吃市场的竞争力。沙县小吃产业一定会越做越大,沙县小吃品牌一定能够越做越响。
沙县文化城全景
(本文作者系沙县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沙县小吃同业公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