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  允  东

宁化县石壁镇溪背畲族村有座颇具特色的古桥，名曰：“乌石下廊桥”。深秋时节，艳阳高照。我约上几位文友驱车出县城往西行20余公里便到了溪背村。

在当地文友老张的引领下，我们绕村庄、穿田野、沿溪岸，逆流而上不到1公里处，老张指着远处大声说：“你们看，前面就是乌石下廊桥！”我们驻足遥望：蓝天白云下、潺潺溪流上，好似一条黑色的巨龙横跨河面，静静地俯卧在青山绿水之中。蓝天、青山、碧水、廊桥构成一幅天然的画卷。那美丽的画卷正频频向我们招手，我们加快了前行的步履，距离越近，桥身越清晰。一会儿，庄严古朴、气势恢弘的廊桥便矗立眼前。我们欣然走进廊桥中，细细观赏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古桥姿容。

这经风沐雨的乌石下廊桥虽显几分苍老，几许破损，几缕古旧，但依然是虎虎生威，坚固古雅。走进桥中看到桥头廊屋脊檩下“宣统二年重修”的清晰字样。老张说：“此桥始建于清康熙年间，清宣统二年（1910年）重修，距今已有300多个年头了，解放后曾3次修缮。”桥为4墩3孔，长约39米，宽约4米的桥面中间铺就了整齐的鹅卵石。桥身为东西走向，由引桥、金刚墙、桥墩、廊屋、神龛、栏凳等组成。细数瓦屋有12楹，廊屋中部设神龛、供奉太保神位。桥两边有穿柱栏杆做的座椅，外为靠栏，檐下两面均有遮风板、瓦屋顶、木头梁。此种榱栋穿斗式的结构极富客家韵味。既遮风挡雨，保护桥面，又能使行人歇足，无论天晴下雨皆舒适安全。颇为奇特的是廊桥以柳杉与杉木为材料，几乎不用铁钉，全为木榫结构。可见其造桥技术精细，一丝不苟。整个造型既简朴又得体，且不失宏伟。

踯躅桥上，思绪纷纷。我心生纳闷：“此桥不见‘乌石’，怎会取名‘乌石下廊桥’呢？”身旁的老张给我们讲了一个当地民间传说才使我释然、明了。相传，溪背有一尊菩萨，当地人叫乌石尊王。名不见经传，但极为灵验。据说这位菩萨是从福州乌山请来的。很久以前，溪背有一人为苦坑陂吃了官司，被送到福州乌山坐牢。牢房是依山而盖的，内有一块净光发亮的大乌石。先前没有盖牢房的时候，这石头也受了人间的香火，有了灵感。自盖了牢房后，不仅断了香火，而且也莫名其妙地做了囚犯，它心里也很不平。这样，这位溪背人和乌石便成了同牢的朋友了。一天，这位溪背人默默地对乌石说：“我坐牢，是因官司输了，难道你菩萨也有什么过错吗？如果你能救我出狱，我便带你回禾口溪背，做幢新庙供你住。”这乌石也觉得老呆在牢里不是办法，要自救必须互救，于是显灵。从窗外长出一棵竹来，竹的尾巴伸进窗口来，把他带了出去。这位溪背人回到溪背后，果然不忘前言，择一块风水地，造起一庙供它住。当地人叫不上名字，便称它为“乌石尊王”。乌石尊王不忘患难之情，竭力为当地百姓办好事，有求必应，和当地村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因了这灵验的乌石尊王，当年造桥者顺应群众祈吉求福的心理就给廊桥取名为“乌石下廊桥”。这虽是传说，但也说明廊桥与吉祥的“乌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站立桥上，环顾四周，景色喜人。秋风徐徐，空气清新，我顿觉心旷神怡，烦忧皆忘。昂首翘望，桥岸田野金黄，松青竹翠，灌木丛生。俯视桥下，一脉清流，波光涟涟，倒影成趣。溪水从北款款而来，穿过廊桥，向南脉脉而去。漫步桥中，仰头望望青苔累累的桥顶，俯首瞧瞧棱角磨光的鹅卵石，置身于历经雨雪风霜300多个春秋的廊桥，我遐想联翩，一种古朴沧桑之感随即而来。古廊桥，你在这里经历了多少风云变幻，目睹了多少人世沧桑。这里的每一片青瓦，每一块木板，每一个石头，好似都在诉说着它的风风雨雨：当年位于宁化西部闽赣交界、武夷山东麓的石壁溪背村森林茂密、山清水秀、资源丰富。木材、茶油、陶瓷、夏布、粮食、大豆等主产品除了自给自销外，还外销江西、广东等省，许多产品必须运往长汀（当年是闽赣两省边贸交界中心之一）中转，可是苦于缺路少桥，交通极为不便，商品外销十分困难，严重制约着当地经济的发展。这样修桥铺路，畅通交通便成了关键。为谋生、经商、耕作的需要，村民们在此建起了廊桥。它曾几经毁坏修复，直至今日模样。日长天久，廊桥默默为过往群众遮风挡雨，成为当年宁化西乡南走汀州府的唯一官道线。

它曾铭记过荣光和骄傲，留下过红色的足迹。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在共产党员徐赤生的领导下，在禾口（现石壁）组织和领导秘密农会开展武装斗争，一大批禾口等西乡工农群众就是跨过廊桥参加了声势浩大的宁化西南半县武装暴动，建立了红色苏维埃政权。在古廊桥上曾闪动过禾口溪背人民打草鞋、织军衣、搞生产、交公粮、抬担架、救伤兵及妻送郎、儿送父、母送儿踊跃参加红军的动人身影。由此还荣获了福建省苏维埃政府授予“我们的模范区”的称号……

抚摸着剥蚀的桥梁，凝视着潺潺的溪水。我想，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桥共同营造出一方风水宝地，也共同润泽着这里的一方村民，催生出一代客家英杰。史载，廊桥周边村旧时曾涌现出明代状元张显宗、杰出红军指挥员张瑞标、少将张雍耿等等名人。解放后，这里人才辈出、经商办厂、读书深造，有许多人走出了山村，走向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如今，有了党的富民政策，有了廊桥的润泽，溪背村民过上了“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幸福日子。

我们缓缓走出廊桥。秋阳下古朴壮观的乌石下廊桥将永远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本文作者系宁化县文联原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