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 允 武
不服输的知青
我们插队的地方是沙县南阳公社西坑大队。过完年,我们终于可以下田了,我们知青分成两组,分别在一队、二队,第一天的任务是砍塝、耙田、做田埂,农村梯田很多,砍塝就是把梯田外表的杂草劈掉,这是非常粗重的累活。当我们积极请战时,农民笑着说,你们学生哥平时娇生惯养,哪里会干这个?我看你们就耙田算了。我弟弟虽然个子小,偏偏生性好强,硬是和几个个子大的知青一样,挑选了砍塝的活,这果然不是好干了,七八斤重的塝刀不利,要贴着土皮把草劈光靠得是巧力,举十几下还凑合,可一天要举几百上千下,如何受得了。可我弟弟和几位知青硬是咬紧牙关顶了下来。农民不得不服气地说:“对不起,我们小看你们了。”
做田埂也不是轻松活。每次要用锄头挖出大块田泥,往田埂边用力一甩,使之与田埂相贴,然后用锄头一抹,做成平整的新田埂。这也是累活,我们知青其他的男同志都选了这活,开始是不熟练,累得满头大汗,可做出来的田埂不是当中陷下去了,就是高高低低不成样子。后来摸到诀窍了,偏又手脚酸软,锄头都拿不动了,可我们一个个硬着头皮坚持,没有一个人喊累。
耙田相对会稍微轻松一点,就是用耙子把水田里的土翻过来捣烂,再耙匀。几天下来,砍完塝和做完田埂后,大家都参与耙田。许多人集中在一垅垅田里,边干活边说笑,虽然累,倒也有趣。一天,知青一排,农民一排从两头面对面进行耙田,耙到当中快要相会时,某个青年农民欺负我们知青是外行,不懂门道,故意将耙子贴着水面往前一推,田里的水就往我们知青身上泼了过来。我弟弟火冒三丈,翻过耙子就要往那人头上敲去,幸好被旁边的知青拉住了。经历了这件事,再也没有人敢小看我们了。
双抢进行曲
农村最忙的是7月双抢,个把月时间,既要抢割早稻,又要抢着翻土耙田,插好晚稻。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可谓是比试毅力、耐力、劳力的最佳时机。在农村已经半年,农民硬说我们刚到不久,又有拿8元知青生活补贴,评工分时明显卡我们,我们知青体力再棒,干活再吃苦,工分只有农民的一半不到,大部分只有二三分,干一天赚不到二三毛钱。即便是这样,我们也要在干活中体现我们知青的价值。
割水稻时,我们故意与工分高的全劳力在一起,开始,他割得快,可我们暗暗地模仿,加上原本过去经历过双抢,割稻的活常干,很快就总结出怎么下手更顺更快,一次割几株更好抓,脚该怎么站才不会做无用功。很快我们就做到了与农民割得一样快。
抱稻子很苦,那一堆堆水稻抱在手上,一会儿就把手臂划出一道道血痕,火辣辣的痛。这还不算什么,为了抢时间,还得在水田与田埂间穿梭、奔跑,但我们没有一个人叫苦,全都拼了命似的干。
最能体现水平的是插秧,虽然是一边插一边退后,但要求插过的秧要齐齐整整的成一直线,开始我们许多知青插的秧歪歪扭扭的,可我们不信邪,晚上,几个知青凑在一起,在客厅里用石子当秧苗,摆一子算插一次,研究怎么挪步、怎么插更科学,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阵,居然不少知青速度加快了,苗也插得更直了。开始农民还想不让我们插秧,看了我们插的秧后,不得不服了。
一个月下来,每天日晒雨淋,知青们一个个硬是挺了下来,连女知青马兰英、胡淑梅也没吭过一声苦和累。反倒是一个个脸晒黑了,身体壮了,成了干活的好手。
知青生活很苦很累,但因为有了这一磨炼,也炼成了我们这一辈人直面人生、砥砺风雨的好习惯。从农村上调后,我放过排,当过老师,呆过剧团,还在文联干过,无论在哪里,都能发挥特长,干得像模像样。而我弟弟,在农村一呆6年,挑150斤谷子可以走十几里山路。他上调到三明师范后烧过锅炉,煮过饭,他这个文革前只念过初一的老三届生,却不忘自学成才,写诗为文样样不错,并拿到了福建师大的本科文凭,成为三明学院教师教育系老师,还辅导学生搞手抄报、剪纸,为学校撰写演唱材料等,有一份热发一份光,直到退休。其他人也是一样,许多成为各条战线上好手和中坚力量。人的一辈子何其短暂,但知青岁月却成为一段镌刻在心灵中难以忘怀的记忆,催人奋发,引人自豪。
(本文作者系三明市客联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