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招展孔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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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将乐万安的正溪村,曾是闽北红军游击队的重要活动区域,是中共将乐县委成立的所在地。1936年,黄立贵率领的闽北独立师第一团,在将乐、泰宁、顺昌、邵武一带开展游击战争时,在正溪孔坪自然村建立将泰邵县委和中共将乐县委,隶属中共闽中特委,办公地点就设在竹林环抱的孔坪村村前山包上的五谷仙庙。

路隘林深一抹红

走,去孔坪,看看那里的孔坪庙!

孔坪庙,不是孔庙。孔庙是儒学崇拜的圣地,是朝圣孔子的庙堂。而坐落在福建闽西北将乐的孔坪庙,是万安镇正溪村乡亲用以供奉五谷仙君,祈求耕作顺遂、粮食丰产之所。

去万安容易,福银高速公路就在集镇边上,下高速,伸个懒腰的工夫即可抵达。但是,若要去万安的孔坪,那就让人有些“难为情”了。说路程遥远吧,其实不远,距集镇不过20余公里。说路面坑洼嘛,完全不会,早在十余年前,正溪作为将乐县最后一批水泥硬化的建制村,全程开通了水泥路。(图为岁月渐远,孔坪村五谷庙的那抹红色永远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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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坪自然村由里洋和外洋两个村民小组组成,外洋居住的是聂姓,里洋居住的是何姓,孔坪庙就建立在里洋和外洋之间的一个小山包上。许多人慕名前往孔坪庙,为何?当然不是为了去求神拜佛。何况,孔坪庙安放的佛像早已移位他处。那么,是去看孔坪庙“高大上”的建筑风貌?也不是!因为,这座庙低矮无华,实在是太小太寒酸了,以至于慕名前往的不少游客沿竹山小道爬上山头,驻足庙前还在问,我们要去的孔坪庙离这还远吗?

能不这么质疑么?整座庙占地面积还不到30平方米,土木结构,面阔三间,进深五柱。庙顶脊檩上墨书的小楷清晰地告诉了来客该庙的建造时间是“皇清道光十五年乙未岁癸未月癸巳日丙辰”。一张长条木桌摆放在庙厅正中央,一张竹椅和几张木凳靠墙安放在桌子的四周。庙堂中央悬挂着一面鲜红的旗帜,上面工整地写着“闽北独立师第一团”字样。

哦,闽北独立师!这就让人为之肃然起敬了,这不就是那支守护山乡平安、曾付出辛劳和鲜血的红军队伍么?红军长征时,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决定留下一部分红军主力和军政干部,以开展游击战争的形式,掩护中央红军转移并争取保存部分根据地。由此,福建闽西、闽南、闽北、闽东、闽中五个区的中共武装,成了三年游击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

说到闽北独立师第一团,在将乐人心目中更是如雷贯耳,在当地民间就留下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而讲述这些故事,大都离不开正溪,离不开正溪孔坪这片红色的,美丽得让人深深眷念的热土。

第二次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正溪村是闽北红军游击队的主要活动区城,也是中共将()()()县委暨中共将乐县委成立的所在地。19361月,黄立贵率领的闽北独立师第一团以将乐为根据地,在将乐、顺昌、泰宁、邵武一带开展游击战争。6月,黄立贵在将乐孔坪村建立将泰邵县委和中共将乐县委,书记由邱子明兼任,隶属中共闽中特委,办公地点就设在竹林环抱的孔坪村五谷仙庙,同时在附近笋厂设立了红军医院。随后,又成立将泰邵游击队,开辟了将泰邵游击根据地。同年11月上旬,闽北红军第二、第六纵队辗转至泰宁、将乐境内,在孔坪、正溪等村与中共将泰邵县委率领的游击队会合,开展游击战争,直至19377月才撤往邵武。(正溪孔坪山头这个不起眼的五谷仙庙,曾是中共将乐县委办公开会的重要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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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跌宕忆当年

正溪村山高林密,全村百余户农家,不到五百的人口分布在正溪、孔坪、王林坑三个自然村。全村拥有耕地千亩,林地近三万亩。村中风光旖旎,万亩竹海、千亩天然紫薇群落和百亩石埂梯田错落有致,绘就成一副风情独特的清新画卷。

孔坪自然村海拔高程为1058米,是正溪村的一个古老村落。据《将乐地名录》记载,该村自乾隆卅年(公元1765年)取名孔坪至今。莫看,正溪村山高皇帝远,这个村通往万安九仙山,高唐何坑、邓坊、楼杉,以及邵武、顺昌、泰宁等地的古道四通八达,到南平市顺昌县大干镇的甲头村只有五公里路程,十分顺畅。独特的区位,让这里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正溪一带一度成为红军与国民党部队斗智斗勇的地方。

据由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游永涌主编的《将乐县革命老区发展史》载:19375月中上旬的一天,顺昌县甲头村地痞李永清到邵武慈悲乡向伪联保主任温裕祥报告,说正溪、孔坪、山头洋等地有红军在开展隐蔽活动。520日,国民党72师就派段营长率领100多人赶赴正溪“围剿”红军。敌军伪装成红军,叫一名叛徒医生带路,把正溪村团团围住。叛徒医生冒充运送红军伤病员,要找马长炎、邱子明对接,但被群众识破。因为当天一大早,孔坪村外洋小组的聂流明等人,就从朱坊圩将两个伤员抬送到了邻村山头洋的红军医院。见事情败露,敌军露出了狰狞面目,将孔坪、正溪、山头洋、山坑、何坑等村庄的群众押赶到山下的一块大坪上,不许人走动,然后挨家挨户搜查。

当天,正溪村地下交通情报员李小妹送信到山坑,遇到白军正在搜山坑村,她机警地把信吞咽下肚,然后假装说来走亲戚,躲过了一劫。而李永祯、李永林等交通情报员与红军接头后正好回到正溪,经叛徒指认后被白军抓住吊打,用线香烧灼,全身被打伤烧焦,两手吊烂、连骨头都吊断,但两人始终未暴露。此次“围剿”,手脚均负重伤的原第六纵队纵队长林老生和另一名红军重伤员因来不及转移被捕,抬送到邵武后被杀害。

63日,国民党军72师又派刘连长率90多人到正溪“围剿”红军,指挥有方的中共建泰县委立即指挥聂流明等人,将山头洋、王林坑两地红军医院的10多名红军伤病员转移到孔坪村一个人迹罕至的笋厂里,匪军进村搜查了一番一无所获,只好灰溜溜地下山。

行走在正溪通往顺昌的竹山石径古道上,透过一棵棵拔地而起的竹子,若隐若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乡亲们依山而建的木瓦房。那是乡亲们用来榨笋的厂房。曾经这些厂房,有的是游击队的放哨点,有的是临时战地医院。岁月荏苒,如今乡亲们大多搬离村子,很多笋厂已经倒塌,勉强留下还在使用的也没了往日的风采。凛冽的山风从山谷中刮来,仿佛一梭梭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图为竹海深处简易笋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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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坪庙后几株硕大的百年苦楮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村民说,当年县委同志开会办公时,战士们就会爬到这些枝繁叶茂的苦楮树上放哨。回望那段风云跌宕的岁月,我们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193773,国民党军第3师又派第3营陈营长率兵到孔坪、正溪、禾坑、山坑“围剿”红军,李永祯等人彻夜抄小路跑到山坑村报信,黄立贵、马长炎立即率队伍迅速转移到九仙山一带驻扎。敌军扑了个空,就把这一带25个笋厂全部烧光,并采取清乡政策把孔坪、正溪一带的群众全部赶出村庄,然后根据红军游击队的行踪,立即调集第7师、12师和邵武、将乐的保安队,分三路“围剿”九仙山游击根据地。国民党军第一路从邵武的桥头,沿甲头、正溪、孔坪、禾坑、山坑指向九仙山;第二路从将乐的高唐沿新路口、上湖、岭头直逼九仙山;第三路从万安到九仙山,从三个方向将黄立贵和随队的闽中特委以及第2纵队、第6纵队及随队的中共将乐县委、中共建泰县委人员层层包围在九仙山上。

幸福花开慰青山

为了群众,依靠群众,黄立贵率领的闽北独立师第一团在正溪村不畏艰险,进行艰苦卓绝的游击斗争。1937年夏,危险的阴霾再次笼罩正溪。据《红色热土·将乐苏区纵横》载,“敌军派兵到各村强迫农民出动搜山,搜山时都是伪军在后面押着老百姓前进,按村按山势天天进行。每家成年男人发给搜山证,所有的道路要口,站满岗哨,来往的行人要有搜山证才可以通过。群众表面应付搜查,暗地却把红军从小路带出,拐一个弯绕到敌军背后,再从后头岭进入牛坪的深山密林里隐蔽起来。”

敌人死不罢休,鬼魅般阴魂不散。618日,国民党第3师第3营派吴连长率兵再次突袭,搜查正溪、何坑和山头洋,中共将乐县委工作人员徐金斗一见匪军来了,就打开后门冲上山去,不幸被匪军开枪击中,壮烈牺牲。随后,敌人由何坑甲长郑流华带路包围了邱子明的住处。邱子明沉着应对,镇静地从楼上走到楼下,将手枪埋入灶膛的木灰里,自称是进山收购香菇的香菇客。匪军不信,揪住其衣领不放,邱子明随机应变,故意把一叠钞票撒在地上,乘两个匪军弯腰捡钞票时,挣脱衣服往后山逃去脱险。

76日,游击队员们由地下交通情报员胡进祥带路,他们一路翻山越岭,跨涧过河,途经大源沙溪、赔顶、安仁羊角尖山,最后进入邵武地界。然而,不幸之事悄悄降临,713日,黄立贵率领警卫排前行,在邵武沙田堡梧桐际村山厂被国民党保安团第5团重兵包围。在突围作战中,黄立贵为掩护战友壮烈牺牲。

青山肃穆,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曾任闽北军区纵队政委的马长炎与黄立贵是亲密的战友,解放后曾任安徽省副省长、省委常委、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重要职务。南平档案馆收藏着他写的一篇名叫“回忆在九仙山的斗争”的文章(见《中共南平地委党史办1959年永久第1899101页》)。文中深情地写道:在将乐的孔坪、九千山、何坑等地打了数仗,有二三十个伤员置在何坑一带山上养伤,因敌人天天追踪,我们曾到此地收留伤员,那里已被敌人俘去二个,其中有原来六纵队长林老生同志(因手足负伤很重)。参加“围剿”的敌军有第72师、第3师、邵武、将乐县保安队等,在九千(仙)山上,二、六纵队被敌人一层又一层的包围,一两个月没见房屋,山上能吃的(山楂、苦叶菜、茅梨等)都吃光了,在那样艰苦环境中,我们仍然很注意群众纪律,万不得已才采群众一点南瓜叶子吃,大家饿得难以支持,有个叫五毛的(是机枪手)问我说:“什么时候能吃上饭”,我说:“敌人不会永久在这里,我们可以冲出去,饿肚子是暂时的,将来一定可以打出去,打出去后,定会搞到饭吃”……

岁月流长,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如今,硝烟远去,红旗飘扬,温饱问题早已不在话下。走出孔坪,走出正溪的一个个乡亲,正激情满怀地朝着更高品质的生活迈进。

 

(本文作者系将乐县政府办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