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康标

明溪县清代出了一位官至总兵（正二品）又署理提督（从一品）的高级武官——陈汝捷，他一生戎马倥偬，长期镇守台湾、广东、福建海疆，保家卫国，宣扬国威，为国家作出了重要贡献。

陈汝捷（1720—1790年），字瑞远，号三峰，明溪县城南门人。他是元代福建行省平章政事、一代豪杰陈友定的第14世后裔，生于清康熙五十九年，卒于乾隆五十五年，享年70岁。由于明溪《西颍陈氏重修族谱》（道光十四年重修）大部分在“文革”期间被烧毁，现只能从《民国·明溪县志》有关记载主要是其本人的一首自叙诗《宦游纪》，梳理陈汝捷的大致生平和大体事迹。

陈汝捷《宦游纪》是一首七言古风，诗云：

忆昔童年授书史，最爱数言出卜子。孝当竭力忠致身，虽曰末学必学矣。方冠游庠习孙吴，愿提三尺效驰驱。恭遇飞班开仕路，宣州领运入天庾。（乾隆十四年，应例授江南宣州卫领运千总）自此服官心翼翼，量移武林惧素食。（继调浙江杭头繁缺千总）未几从戎守昌平，（升直隶昌平营守备）喜近皇都归会极。帝谓汝乃福建人，改授水师其回闽。闽安地属东野辖，黾勉从事有数春。（闽自清初设水师以来，每遇海寇告警，或遏之于内洋，或遏之于外洋，以闽安一望平坦，防守尤急。时捷调闽安协左营守备，申明约束，指示机宜，洋面为之清肃。著有《水师辑要》二卷，以示将佐）承恩又迁北路淡，（提升台湾北路淡水营都司）波涛人立真奇览。羌及瓜期莅厦门，回思历历当何感。谬膺上考作参戎，履任西平度粤东。（引见后升广东海营参将）旋佩龙门香山篆，兼视春江愧无功。（历署龙门、香山二协副将，荐升春江协副将）菲才忝作圭山镇，（二次引见，授广东碣石镇总兵）为问吾斯之未信。叠蒙宸眷转平潭，（钦调福建海坛镇总兵）窃幸天颜得十觐。又从平潭更迁莺，命署军门开武荣。（又署福建陆路提督，时年已老）虽仅三旬胜五月，皇恩浩荡无能名。自惜年老薄骨力，涓埃未效难服穑。曰赐汝捷尔暂休，（乾隆己亥，乞假予告归里）心怀报称时拱北。今岁迎銮浙水间，顾问残躯役使艰。（时高宗南巡，汝捷迎銮浙江，极荷褒嘉，准假回籍）西湖大泽频沾渥，再放归田捧日还。

陈汝捷祖父陈垽，字映峰，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岁贡，任福建永福县（今永泰县）教谕；父亲陈锡缨是监生，生三子，陈汝捷是老三，两位哥哥名字不详。童年时，父亲就让他开始读书，他最喜好子夏（卜商，字子夏，孔子学生，孔门十哲之一）的学说。据陈氏族人相传，长大后陈汝捷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不到20岁即考取县学武生，学习武略武艺，以忠臣孝子自励，立志报效国家。乾隆十四年（1749年），29岁的陈汝捷例授江南省宣州卫领运千总（负责押运漕粮进京的从七品武官）。走上仕途后，他十分敬业，谨慎行事。因工作能力强，调到浙江杭州任位置更重要的千总（正六品）。他立志要干一番事业，不虚度此生。在浙江时间不长，凭政绩擢升为直隶省昌平营中军守备（从五品）。陈汝捷任此职在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之前，因为《西颍陈氏重修族谱》载朝廷颁给其父母和祖父母诰命的时间是乾隆二十六年（他于乾隆十四年任千总，其祖父母诰命于乾隆十六年颁发）。昌平靠近京师，陈汝捷应是在此任上首次得到乾隆皇帝召见。乾隆认为陈汝捷是福建人，在福建能发挥更大作用，于是改授福建闽安协（标、协、营、汛为清代绿营兵建制）左营守备，由陆军进入水师。闽安协守卫福州一带海面，要抵御海寇于海上，保卫沿海人民，地位重要，责任重大。陈汝捷改为水师官员后，深感重任在肩，一刻不敢懈怠。他严格要求部下，严明军纪，在海上巡逻不懈，肃清海寇。陈汝捷能武能文，为了提高水师素质和战斗力，他专门写了一本讲述水战战略战术的军事著作《水师辑要》2卷，供官兵学习。可惜如今此书已佚。几年后，陈汝捷因军功提升为台湾北路淡水营都司（正四品），安排到更险要更艰苦的地方守卫海疆。虽然在台湾任职只一年左右，但那段经历令他终生难忘，时常回忆。从台湾归来，在厦门任游击（从三品）。由于考核优异，他再次觐见乾隆皇帝，升为广东平海营参将（正三品）。不久署理龙门协副将、香山协副将，后任春江协副将（从二品）。从朝廷颁给其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的诰命看，陈汝捷任春江协副将在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前。此后，他又两次觐见乾隆，乾隆欣赏他的能力和功绩，任命他为广东碣石镇（驻址今属陆丰市）总兵（正二品）。陈汝捷在广东几地任职之后，朝廷又调他回福建任海坛镇（驻址今属平潭综合试验区）总兵，时间在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之前。《民国·明溪县志·列传》云：“（陈汝捷）调任福建海坛镇总兵。海坛在大海中，为全省咽喉。有元时，陈友定曾荡寇于此，著有伟绩，人立碑以颂。今捷复镇其地，历数十年无寇氛，洵可谓后先辉映也。”海坛镇为清代福建水师五镇（海坛、金门、南澳、福宁、台湾）之一，直接拱卫省城福州，乃咽喉要地。陈汝捷传承了祖先陈友定的英雄特质，凭其威望和韬略，使敌寇几十年不敢进犯福州一带海面。在海坛镇总兵任上，乾隆又多次召见陈汝捷，累计达到十次。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六旬老将陈汝捷署理福建全省陆路提督（从一品），但由于年老，仅一个月就告假归里。次年，乾隆第五次南巡，陈汝捷到浙江迎驾，这是乾隆第十一次召见他，给予他很高评价（“极荷褒嘉”），正式批准他致仕。

陈汝捷戎马一生，武略文韬，功勋卓著，但也有一个短处，就是官话（当时的普通话）讲得相当差劲。雍正年间开始，为解决广东、福建籍官员士子讲官话“蹩脚”问题，朝廷在两省各州县特地开办正音书院，雍正七年（1729年）陈汝捷9岁时，归化县（明溪县旧名）奉文将城内义学改为正音书院，他应该接受过“正音”训练。也许是陈汝捷不重视，也许是他语言能力差，官话总讲不好，成为当时高官官话讲得差的典型。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乾隆皇帝召见福建海坛镇总兵陈汝捷，发现他讲官话仍然相当费力，“应对每形艰涩”，龙颜不悦，遂在陈汝捷的引荐单上朱笔注明：“中材，只可止此，水师派。”虽然两年后还是让陈汝捷署理福建全省陆路提督，只说明他功勋卓著，但只署理了一个月没有正式任命，可能与他官话“蹩脚”有一定关系——“十全老人”乾隆对大臣本来就是求全责备的。

陈汝捷只是武生出身，“文凭”最低，能干到总兵、提督，靠的是他的敬业精神，靠的是他的才能和功绩。同时期沙县也出了一位总兵罗英笏（1709—1778年），他可是武探花，还担任过武科会试主考官。陈汝捷官阶是正二品还是从一品，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他的福建全省陆路提督只是署理，没有正式任命，《西颍陈氏重修族谱》载陈汝捷坟图写道：“右坟图……安葬诰授武显大夫十七世祖三峰公仝妣叶氏夫人合墓……”总兵、武显大夫都是正二品。但《民国·明溪县志·选举志》却写道：“陈汝捷……署福建陆路提督，授振威将军……”振威将军为从一品。明溪城南陈氏祖屋留存着诰封陈汝捷祖父陈垽的捷报，云“贵府老爷陈印垽，乙丑科岁贡，任永福教谕，恭逢覃恩诰封振威将军、福建全省陆路提督军门荣任——督辕报”，另外，明溪城南陈氏祖堂前原建有“振威第”门楼，都表明陈汝捷官阶是从一品。乾隆三十二年至五十一年，武职从一品封赠是振威大夫，乾隆五十一年始改为振威将军，此时陈汝捷已致仕六七年，数年后去世。看来是陈汝捷去世后，朝廷才封赠其从一品的振威将军。

陈汝捷虽然位高权重，但他没有利用职权提携自己的儿子。长子陈本繁，只当过浙江丽水、江苏靖江等县典史和苏州府照磨这样的小官；次子陈楷繁，武生，历任杭州、严州、宣州卫领运千总，属下级武官；三子陈桂繁，虽系武举出身，也只是福建福宁镇右营千总。陈汝捷致仕，虽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但为人比较低调。他热心家族事业，与同曾祖的堂弟陈汝元（乾隆三十一年进士，任过广西多地知县）一起编修《西颍陈氏族谱》，为该族第一部族谱。陈汝捷与夫人合葬墓在明溪县城过境路北、县总医院后，据陈氏族人说，墓不大也比较普通，可惜在1999—2000年修建过境路时被填埋。

（本文作者系明溪县政协文化文史学习和民族宗教委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