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书  清

三明机砖厂的机砖是怎样制成的我略知一二，每当我路过原三明机砖厂这个地方，耳边仿佛响起当年推土机隆隆的轰鸣声，眼前不断闪出当年参与劳动的场景，望着美丽祥和的一切，感慨万千：祖国好了，我们老了！

当年，学校停课后上山下乡之前的过渡时间，我在三明机砖厂打零工了一段时间。当时，我和几个居住在附近的同学和校友自发串联组成一个劳动小组，到三明机砖厂帮忙晾晒砖坯，协助工人将晾干的砖坯用独轮车或者板车推到砖窑洞里面，按照间隔要求，将砖坯装窑等待烧制。

三明机砖厂位于现在的三元区沙洲路明珠花园小区一带，当时是一座小山丘，除了靠近公路边有几幢简易的房屋以外，厂区周围长满芦苇和灌木丛，人工扒去地表上的树根和杂草之后，露出的红壤泥土就是制砖原料了。推土机每天工作不止8个小时，把推来的土堆在制砖车间门口外面，以确保生产线上有足够的原料生产。机砖厂车间十分简陋，当时的制砖车间使用毛竹做支撑（栋梁），油毛毡做车间顶，车间约有80米长、30米宽，周围用砖块砌成高度0.3米高的基础矮墙，矮墙外的一面用水泥刷好，车间四面没有墙是通透的。制砖机的变速箱和配电盘有专门制作的竹编油毛毡遮盖，由操作工人负责开机时把盖子取开，下班时把盖子盖好。

在机砖厂劳动的日子里，目睹了工人工作的辛劳。每天上班前，司机忙着检查推土机，制砖组的工人忙着给制砖机加油，并检查传动机上的传动轴和传输带，有需要更换零件或者修理的，除了制砖机的变速箱需要机修组的人员专业维修以外，其它的保养和更换零件的工作都由工人完成，负责供水的工人也要检查水管供水是否顺畅。还要到厂区的水塔查看水塔里的水能够用多久。那个时候水厂的供水能力有限，市区的每个工厂都要自备水塔，利用晚上时间储备一些水。在三元区富兴堡区域沿着东牙溪岸边的一些工厂，都自建水塔，直接把东牙溪里的水抽水储存到水塔里供应生产时用。搬运组的工人们也没闲着，要检查运输用的承接砖坯的木板是否备齐，还要检查运输砖坯的板车是否需要修理，要给板车的轴承加油。晾晒组的工人（包括我们），也要认真检查晾晒砖坯的地愣子有无损坏。还要把上一班来不及捡走的断裂和毁坏的砖坯运到制砖车间重新制作，把这些残碎的砖坯推到一个水泥砌筑的大池子里，用水浸泡，制砖时再放到搅拌设备搅拌均匀，然后送到输送带上开始制砖。开工前的准备工作一般要进行30分钟左右。推土机工人最先开工操作，随着推土机轰鸣的声音，三明机砖厂生产车间繁忙的一天开始了。

我当时所在的车间是东西朝向的，制砖机放在西部（头部），进料的输送带在东部（尾部），输送带上方的泥土搅拌机和挤压机等制砖设备却是南北方向安装的。开始生产时在运转泥土的输送带两边各站着一个拿铁锹的工人，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输送带上的原料（泥土）要源源不断的送到制砖机前面；在拿铁锹的两个工人后面有一个人拿着胶水管向输送带上的泥土喷适量的水，被水喷湿的泥土在经过40米的传输带以后进入前边的挤压箱，挤压箱里出来的泥土坯子，再经过传输带横向输送，就可以对砖坯进行切割了。负责切割的工人一丝不苟按照规定的尺寸将挤压成型的泥坯切成砖块形状，切成型的砖块自动输送到装在机架上的承接木板上。在制砖工人的前面每辆板车有两个晒砖组的工人，拿起木板上的砖坯到门边上的板车铁架上放好，准备推到晒场上晾晒。因此制作好的砖坯要从南北方向的门口拉到晒砖场上去晾晒。记得我第1次参加晾晒砖坯是从制砖车间南门进出的。先进来的板车靠近制砖机把制好的砖坯装上板车拉出车间，第二辆板车紧接着靠近前去装砖坯，我所在的班组有5辆板车，如此不断循环。每块木板上的生砖坯是10块大约90斤左右，一个人搬不动就两个人抬，每辆板车的铁架有6层，全部装满将近1000斤。我们开始拉的时候工人交代我们装3层架子就可以了，避免太重架子翻下来损坏砖坯。和我们一起拉板车的每一辆板车都有一位机砖厂的工人跟着，他们对我们言传身教对工作一丝不苟。每装好一辆板车，操作制砖机的工人就用粉笔在小黑板上记录下来，这样一来本车间 1天的砖坯产量是多少就很容易统计出来了。

晾晒砖坯也是有学问的，在清扫干净的地塄上，砖坯每块间隔2厘米斜向排列。半天以后第2层砖坯再反向排列，都是间距2厘米左右，为的是让砖坯多面受风。让这些砖坯晾晒半天以后，太阳很大的时候有时下午再在第2层上面晾晒一层，照样要反向堆放晾晒，工人说一天最多晾晒3层。

机砖厂的晒砖场地很大，每道晒砖的地塄之间间隔2米左右，每道地塄根据地形长度各有不同，都在10米到15米之间，每道地塄最多晾晒8层砖坯，大约1米左右的高度。满载砖坯的板车1车的砖坯一般120块，1次也晒不满一条地塄，第2次的板车就接着按照规定来摆放晾晒砖坯，在等待生砖坯的时候，有吸烟的工人抓紧时间点燃一支烟过瘾一下，并不耽误上班时间的工作。七、八月份的季节有时偶尔有雷阵雨，就要赶紧用雨具把砖坯遮盖起来，雨过天晴再把雨具掀开，让晾晒的砖坯一直晾晒到傍晚6点钟下班的时候。下班前15分钟左右，大家抓紧时间在晾晒的砖坯上加盖防雨具，为了预防晚间突然的大风把雨具刮走，还要在雨具上压上已经烧制好的砖块，下班前班长还要绕着晾晒场检查一遍，工作十分认真负责。遮盖砖坯的雨具是用细毛竹片编制的，两片竹片之间夹着大片的青竹叶，0.8米到1米的宽度、2米长度，重量约20多斤。

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晾晒组的任务就是掀开雨具，把雨具堆放好，顺便检查有无变形的砖坯，砖坯晾晒好差不多要4-5天的时间。车间负责人会安排将已经晾晒好的部分砖坯，拉到砖窑的外墙边堆放起来，到时候统一装进砖窑烧制。腾出来的地塄继续晾晒砖坯，循环反复，整条生产线有条不紊地运转着，虽是“文革”时期但没有影响生产。

机砖厂有一座很大的砖窑，大窑高度约4米，宽度大约4米左右，砖窑顶上宽度约3米多，长大约100米，是东西走向的，在砖窑的两边每间隔4米都有一个门，可以供板车出入。窑装好机砖泥坯以后把窑的侧门用砖头堵好再涂抹上泥浆，就可以开始烧制了。烧制时，烧窑工人从窑顶两边的通道推着装满燃煤的小斗车，沿着砖窑顶上燃煤小孔逐个把盖着小孔的铁盖钩开，再用随车带的小铲子将煤添加到小孔里，不断地从孔洞给砖窑按时添煤。一般两个工人在值班，砖窑顶上两辆斗车从左右两边反向逐个往燃烧孔里加煤。砖窑顶上是一座用原木搭起来的长廊，屋顶使用小青瓦盖的。工人说窑顶长廊是为了预防烧窑期间的风雨，避免损坏砖窑。在砖窑的一头有一块凸起的小高地有堆煤的仓库，也是用毛竹支架、油毛毡屋顶遮盖起来的简易仓库，在堆煤场和砖窑之间有木质栈道连接。

三明市机砖厂当时生产的是红砖，生意还不错，整个成品堆场里经常挤满了来购买砖的各式车辆，有老式解放牌汽车、手扶拖拉机、板车，还有脚踏三轮车，像赶集似的，好热闹。在机砖厂的劳动虽然不到1个月时间却让我们学到了许多知识，我的第一次劳动拿了26元人民币，据说是按照家属工的待遇发的。

后来，机砖厂不在了，在机砖厂地盘上逐渐盖起了许多工厂和办公住宅楼，先后建了三明市轧钢厂、三明市制鞋厂、三明市铁器工具厂、三明市化工机修厂以及这些单位的厂区家属宿舍、三明市烟叶复烤厂等，工厂破产或搬迁后，2000年以后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了明珠花园住宅小区、康城郦景住宅小区、三元区消防大队队部、三元区人民检察院，岁月变迁真快呀。

（本文作者系市政协文史研究员、原三元区民歌协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