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  昌  平

列西璧奎书院原址坐落于三明市列西封侯坊，与康乐门天后宫毗邻，是列西黄氏先祖于清乾隆丙辰年（1736年）创立，其建筑面积约1000平方米。

列西黄氏于康熙甲寅年（1674年）间从沙县迁入列西。作为理学世家，三世祖黄敬斋目睹了列西没有一所书斋，便萌发了自己开设书斋，传播闽学教育的想法，他勤俭持家累积资产数千金，又与子弟们共同置下田产，用这些经费来创办一所书院，这所书院取名“璧奎”，乃星宿璧星与奎星并称，是主文章之星。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璧奎书院终于建成，它坐西朝东，设计合理，布局精巧，整体呈园林建筑风格，南面正门临大街，门壁上写有“璧奎园”三个字，从“璧奎园”大门进入，院内有一“7”字形回廊，回廊中有一影壁，影壁开中门，上书有“芝兰”二字，代表璧奎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就像培育名贵的芝兰花一样，处处弥漫着芝兰的气息，而开斋设教就是为了培养有知识有道德的人，用“芝兰”来表示该书院的教育方针和教育目的。再往里走是前厅和后厅，前厅为讲堂即学生上课之场所，厅堂正中悬挂一幅孔子的画象，厅柱上有一副对联：“立修齐志，读圣贤书”。中间的祭台上摆放着“大成至圣文宣王”木质牌位和香炉。后厅为夫子们教研处，大厅两侧的墙上悬挂着班超、岳飞、林则徐等十几幅民族英雄的画像，及二十四孝图文壁画，在正房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厢房，每间厢房功能齐全，有厨房和卧室，类似今天的单间公寓。书院的正门面向沙溪，门外露天庭院延伸到河边的城墙，庭院里种着各种名花异草，趣味盎然。书院环境优雅，当门开户鸟瞰层峦一带茂林修竹，隔溪临古庙听几声暮鼓晨钟。

史料记载，列西黄氏属宋理学家黄灏的后裔，黄灏是朱子及业内门人，堪称“考亭后学”。黄家则是理学世家，三明列西的黄灏后裔很好地继承了理学的光荣传统，如在黄姓家里都有这样两副对联，一副是“行仁义事，存忠孝心”，挂在客厅里，要求黄家子弟要读圣贤书，行仁义事，立齐家志，存忠孝心。另一副是“理学直卿令范，孝友山谷遗规”，挂在家门口，意为黄灏的好友黄干（直卿）是理学典范。及保存着黄庭坚（山谷）对长辈、亲朋孝友的最古老的家规、家训。明代进士兵部郎中林烃称这支黄氏是“孝友及沙阳民俗淳古士行修筋绰，有豫章忠肃遣风，第令吾闽诸郡邑皆若沙阳及黄氏族，不庶几刑仁讲让。如诸先民故老所称海滨邹鲁乎哉，盖孔子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易易也。”

根据《八闽通志》、《沙县志》记载，列西黄氏的先祖著名理学家黄灏在宋淳熙十年 （1183年），第一个在沙县首创书院，地址在沙县凤凰山下，取名《凤冈书院》，并在书院里讲廉洛学，《八闽通志》和《沙县志》对书院也有较详细地描写：“中为讲堂名曰：丽泽，后为二阁，一绘先圣先师及周程诸儒像，曰：仰止，一藏书籍，曰：尊经，生徙肄业齐舍凡十有二，及他游息亭榭复十余所邑旧志载书院规制名义甚具而有法意，灏潜心圣学之士不独以名位显云”书院的十二间舍屋也是书院里的十二条教规，即“辅仁，营道，尊性，尚志，时习，日益，止善，敬业，笃行，循理，守约，履正”。这十二条理学思想，影响了一代代的黄灏后裔子孙。

为了沿续理学传统，黄灏后裔时隔六百多年后，即公元1796年又在三明三元列西建起了一座规模宏伟的书院，取名《璧奎书院》继续传授理学，而《璧奎书院》秉承了《凤冈书院》教书育人的优良传统。清代福州晋安学士刘逢泽的《璧奎园讲堂会序》详细介绍了这座书院情况，谓梅列这个遐陬僻壤的地方有着琅琅书声，之乎者也充盈于耳。刘逢泽是璧奎园书院众多先生其中一位，一代代的闽学人在这里传授着闽学文化，这篇《璧奎园讲堂会序》读起来琅琅上口：

梅列之西，一水如带，上合数邑诸溪之派，下通十闽首府之区，加以众山环拱，水色益见涟猗，两岸排连树木十分苍翠，《宜亭年台》之馆适在是焉。

夫山川灵秀之区即为人文苍蔚之处，有胜地必有名人，振古如斯，不待烛照数计，而龟卜者也。宁以《璧奎园》而独异是丙辰春（1798年）予客居梅地,与《宜亭年台》磐桓于《璧奎园》中，最密穷见。夫许多同志接踵其门者难以枚举，其馀年皆弱少亦头角峥嵘，非由山川之钟毓焉，能得此方。

今圣天子崇文重道，虽在遐陬僻壤，尚思鼓吹休明，矧以胜地人才鹊起之外，若果晦明，风雨争濯磨，将见桃李春风，益兹佳色，转盼间学成，闻世喜报，登赢则旌影，映岚光而争耀，鼓声难溪溜以加喧知。

宜亭年台之教泽永垂不朽矣！余不此之序而何序。”

从刘逢泽的文章，可以看出《璧奎书院》里还有一个专门用来讲演辩论闽学的会所，叫《宜亭年台》，而在这里读书的皆弱少亦头角峥嵘。

在另一篇由儒士罗汝朴先生写的《芝兰斋记》更加详细地介绍了《璧奎园书院》情况，这篇《芝兰斋记》是在光绪甲申岁蒲节之吉（1884年），罗汝朴写这篇斋记时已经离开《璧奎园》十几年了，他把十几年在璧奎园书院教书育人的感受全部写进这个斋记里，从一句“敬业乐群之下与诸君子朝袭，其声暮撷，其英几席间时时有芝兰气”，而看出他能到璧奎园来任教传授闽学是多么神圣职业。璧奎园做为当时三元梅列片区的一块圣地，这里是地灵人杰的地方：“地灵人杰自古言之，然则人以地传乎，抑地以人传乎，顾吾谓有其人无其地，则人传而地不传，有其地无其人，则地传而人不传，有其人有其地而以地为一人行乐之地，而以为人人经诵之地，则其人其地自历久，而无不传。”

璧奎园书院就坐落在“在本里之封侯坊”即现在的三元列西正顺庙下方五十米处。这里环境优雅，青山排闼绿水，当门开户俯瞰一江碧水，远山层峦叠嶂，茂林修竹深处有古庙暮鼓晨钟，是理想的读书修身圣地。

清代罗汝朴与黄家有姻亲关系，这次到璧奎园与黄家的长辈交谈“其言论丰采而流风馀韵，至今父老犹有能道之者历西传”。罗汝朴到任时与璧奎园的一位叫竹悤老先生共事，他看到来璧奎园游玩参观的人甚多，自己能到这里来与大师们在一起工作，甚为欢快。当见到斋之中门书“芝兰”二字时，他起初不解命名之义，以为长辈把子女放到这里接受教育，就像芝兰、玉树之类的花草在花园里成长。为了进一步了解“芝兰”含义，就问园中诸夫子，夫子说：“你说对了一半，他还有另一层意思，我们天天与有道德有文化的人住在一起，就像进入种满了芝兰的花园，而我们开斋设教就是为了培养善类也，芝兰之名是之取尔。”罗听闻后，不觉豁然领悟，心情愉悦，怡然自得。罗汝朴在书院共教书三年，最后写道：“余幸以垂鬓,鼓入学箧,阅明年秋夫子捐馆，余乃治任归。迄今十馀岁矣，春风秋雨未尝不怀我美人而为之，谱猗兰操也，令嗣玉其师兄即入泮复於斯理，父业属，余为《芝兰记》。余观其循循，善诱逰其门者，类多芳兰，竟体则。”从文章可以看出罗汝朴对璧奎园书院恋恋不舍的心情。

《黄氏族谱》里也记载了多名黄家弟子从小在璧奎书院读书，长大后又回璧奎书院教书育人，进而反哺书院，形成了文脉的生生不息，前面罗汝朴提到的竹悤老先生就是黄家第七世祖树苞先生，其堂兄弟树声也是一名佼佼者，他从小在璧奎园读书，长大后又回到璧奎园教书育人，其培养的人才“满门桃李共坐春风，故县府案首俱萃其门啧啧者，遍一县矣”。清同治年间，黄树声、黄治富参与《沙县志》编撰；咸丰年间，黄步山、黄道行、黄树劻、黄美材等积极组织并倾尽家财修建梅列城堡；民国初年，书院负责人黄炳相组织当地百姓反抗反动军阀，要求减免税赋而受抓捕杀害等，都彰显了璧奎书院培养出爱国爱乡、忠肝义胆的仁人志士。

民国二年（即1913年）梅列列西成立公立学校“列西初级小学”，因璧奎书院属旧式教育，其旧式教育职能基本尚失，璧奎书院完成了它的历史史命，于1994年在旧城改造时被拆除。

（本文作者系市公安局退休干部、黄灏第二十八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