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 江 炳
建宁节日习俗包含传统的大节日春节、元宵、清明节等，地方小节日也挺多的，既有原住民的特点，又带中原汉民族传统文化特色。过去物质生活相对贫乏，但节日多，仅暑期，就有立夏节、端午节、五谷节、食新节等，群众都会想方设法改善一下物质生活，比如，杀鸡宰鸭，买肉打酒，吃糍粑……
立夏节。立夏是农历夏季的第一个节令，这个节令在我国战国末年（公元前239年）就已经确立了。立夏前后，建宁和福州到南岭一线以南地区，进入“绿树浓荫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的夏季，而闽东北和闽西北的地区这时平均气温在18～20℃左右，还是“百般红紫斗芳菲”的仲春和暮春季节景象。
建宁人过立夏节有吃汤面、打糯糍、称人等习俗。旧时，乡间用赤豆、黄豆、黑豆、青豆、绿豆等五色豆拌合白粳米煮成“五色饭”，后演变成打糯糍。《建宁县志》之《岁时节日》篇：“立夏日，做‘夏糍’”，糯糍健身强体。立夏这天早上，主妇捞起浸了一夜的糯米晾干，再用饭甑蒸透，再把蒸熟的糯饭倒入石臼里，男子用捧槌捶打成韧性糊状，尔后捞起放在钵头里，搓成一个个小糍圆，再配之白糖、芝麻、豆粉为佐料，俗称“牛滚沙”，吃起来又香甜又酥口。还有一种拌之以红豆加红糖作浆状的，俗称“牛汶浆”，吃起来也特别爽口。
立夏节这天，在乡村还有用糯糍喂牛的习俗。县志载：立夏节“农村让牛休息一天，并用水酒、糯糍喂牛。”建宁以种植水稻为主，田地分散且多山垄田，这样，牛成了耕种的重要力量。农忙中最辛苦的莫过于牛。立夏时节，是春耕夏种的重要时节，农民特别款待牛，给牛吃糯糍（加猪油），煮地瓜粥，有的粥里放酒或中草药等，以保持牛旺盛体力，使牛能承担繁重的耕作任务。
旧时立夏这天，一些乡村晚上还点健康平安灯。还有用红茶或桃壳煮蛋，称“立夏蛋”，相互馈送。用彩线编织蛋套，挂在孩子胸前。有以用五色丝线编织手绳，称“立夏绳”，戴在孩子手上，以保孩子平安福禄。
端午节。五月初五又称端阳节。端即初之意。端午习俗，汉民族都差不多，即是包粽子、赛龙舟、挂菖蒲等。但闽西北的建宁端午习俗就有许多新颖的地方。
粽子是端午节的主要节日食品，究其本意，是向屈原所献的供品。建宁人一般在五月初一或初二就裹粽子，但建宁人裹粽子颇有讲究，端午节前夕，农妇们就背上竹篓上山采撷鲜嫩宽大的箬叶。还早早备好包粽子的馅料，有豆沙粽、花生粽、莲子粽、香菇粽、肉粽、火腿粽等。无论哪一种，煮熟出锅后，都色泽青黄，粽香扑鼻，是一道独具风味的美食。
过春节正月有拜年的习俗，过端午节建宁人亦有送节的习俗。一般初二开始送节。多为晚辈向长辈送节，送节礼物有猪肉、酒、玩具、扇子、面条等。所有的亲戚朋友邻居给戴孝的家庭送节，一般是只送粽子，孝家当年是不能裹粽子的，说是粽子是用碱水煮的，怕碱水损坏亡魂的眼睛。
雄黄酒是端午节的美酒。饮雄黄酒能驱邪解毒，《清嘉录》记载：“研雄黄末，屑蒲根，和酒饮之，谓之雄黄酒。”即在酒里加上雄黄。雄黄，橘红色。旧时建宁几乎家家酿雄黄酒，但多为成年男人饮用。
据《荆楚岁时记》，赛龙舟是为拯救屈原沉江的遗容，后人演变为一种习俗，赛龙舟带有体育竞技性质。建宁赛龙舟初三、初四下水，濉溪河上，来自水南、长吉、河东、邹家、溪口闽清人的几条龙舟在万安桥下的濉溪竞赛，至初五形成高潮，场景甚为壮观。端午节这天，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要挂上菖蒲、艾草和葛藤。此外，男女老少都要用香藤浇水沐浴。主妇们还会给小孩佩带香袋，用以避邪。
五谷节。五谷节是农历五月二十五日。每到这天，各村各家各户都要出钱出人去朝拜“五谷菩萨”、龙王庙和其他各路神仙。此节前后，早禾已在开花抽穗，迟禾正在拔节生长，这个季节去朝拜五谷菩萨，祈祷风调雨顺，人寿年丰。旧时，水利设施落后，农民种地靠天吃饭，更是年年祈祷天顺人意，有个丰收年。再有，在建宁方言中，“五”与“谷”谐音，“五廿五”是“五谷丰登”之意。这些反映了旧时人们对养育人类的五谷的崇敬，对大自然和神教的崇敬。
各乡镇都有一个“主管”全乡五谷的大菩萨，如均口镇五谷菩萨在千里闽江的严峰山上，每年这一天，全镇12个村都会组织人马（主要是男性）敲锣打鼓，挑着供品翻山越岭到严峰山上去朝拜。旧时，龙头村、龙下村、龙岩村人还舞着稻草龙去，洋坑村、台田村人还舞着马龙去，回来时沿路旁田野一路表演回家，以驱邪。所以闽江源水有神水之说，至今还有闽江源庙，庙里供着五谷菩萨、龙王等神位，常年香火不断。
这天，高峰村一带的村民，则组织人马上金铙山主峰白石顶。白石顶上有一个朝天庙，石咀岩下有一个龙王庙，龙王庙有一石刻对联：“虎为听经常拜佛，龙来归钵恰朝王”，这一对联更添了金铙山下民众对“龙王”以及对天神的崇拜。这天，溪源乡的村庄还组织傩舞队，不仅一路舞着去朝拜五谷神，而且朝拜回来后，还要到村庄、田间去周游一趟，以驱邪镇魔，祈祷五谷丰收。
五谷节这天，是建宁民间舞——傩舞、龙灯舞、马灯舞、花灯舞、蚌壳舞等大汇演，表演时，器乐班一般都要演奏《五谷祭》、《五谷颂》。表演的场地都集中在田间地头，主要以祭五谷，祈求风调雨顺。各家各户的主妇或念经吃斋的老人，都要带上祭品去村里的土地庙、龙王庙、社公菩萨庙或附近的庵庙里朝拜，去点香燃烛鸣炮，以求村里四季平安，五谷丰收。
食新节。何谓“食新节”？《建宁县志》载：“旧俗，农村选辛卯日或等自己家中水稻抽穗后，宰杀当年喂养的鸭子，邀请至亲好友吃饭称为食新。这一天，折稻穗插在厅堂神位上的香炉内，祈求粮食丰收。又称长工节，这天长工放假一天。初六，用阳光晒温的水给小孩洗澡，以为不生疮，是日，家家翻晒衣物。”
六月初六是个吉利日过节，品尝农家自养的鸭子，别有风味，夏天的鸭肉营养丰富，补中益气。建宁人养鸭得天独厚，鸭子的吃法多，可炒、卤、炖、熏，卤鸭脖、板鸭、鸭汤、泡粉干都是绝佳美食，还有田鲤鱼、普通农家菜。是日，整个乡村都沉浸在独特的乡味中。
这天，村妇用脚盆打一盆水放在阳光下照射加温，然后给小孩洗澡，可以让小孩的皮肤嫩美不痒不生疮。是日，太阳高照，家家晒被子、衣物，所以晚上睡觉时能闻到一股太阳的味道。旧时，地主会让长工回家食新，又称“长工节”。
莲花节。建莲有千年的栽种历史，旧时是进贡皇家的珍品。莲花又称荷花、水芙蓉，民间尊崇为圣洁、吉祥的征兆。农历6月24日为莲花节，又称为“观莲节”，是以莲花的生日而定的。莲花节与建莲来由的传说有关。传说有一天，王母娘娘在瑶池摆蟠桃宴请各路神仙吃，荷花仙子捧着鲜莲子汤姗姗来迟。这惹得王母娘娘很不高兴，一气之下，挥手把荷花仙子的那碗生莲子汤打落了，正好落在金铙寺前的两口放生池内，不几天，那两口池塘一口开红花，一口开白花。荷花仙子也随之被贬到建宁的金铙山受罪，后来，建宁城关西门一位叫李直的后生到金铙山砍柴与莲花相遇，把莲花移植到西门的莲塘里……直到今天莲子成了建宁人民发家致富的特产。后来，建宁莲农便将李直移栽莲花的那天定为莲花节。这天正是农历六月二十四日。
莲花节这天，以观莲、赏莲为主，伴之品尝莲之系列美食、饮酒猜谜、挂莲花灯等娱乐为辅。
七夕与中元节。农历七月初七夜为“七夕”，传说是牛郎与织女在天河鹊桥相会之期，后来成为土著的“情人节”。这一天，是建宁私塾学生“尊师敬字”的日子，学生要把平时积下书写的字纸卷成圆轴，外用金、银等有色纸封好，在孔子牌位前搭成房屋状，由私塾老师带领学生向孔子牌位行礼，再点火把字纸烧了，私塾学生均须敬赠给老师，老师有办好宴席或汤点与学生联欢的。待燃纸灰冷却，再用洁白的纸包好，送至河中任其漂流，名为“敬惜字纸，”这实际上是旧时建宁的一个尊师重教的节日。
七月十五为中元节，俗称为七月节，也称“鬼节”。为追祭先人，七月十四这天，家家户户炸煎糍、做咸糍、备供果，十五日这天早晨在厅堂上供，焚香烧纸，家人早晨吃粉干。十五日下午，妇女和小孩不出门，传说阴鬼在这天下午会出来取钱和吃祭品，以免冲撞。下午主妇去朝拜社公菩萨，这天傍晚，人们在房前屋后，谷仓、果树下、道路边、叉路口、桥头、河湾等处，焚化纸钱，祭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使用，以保一方平安。
中畲村民过半年。《建宁县志》载：农历六月十八，客坊乡中畲村、水尾村一带，有胜过“春节”的“半年节”。其过半年的程序和隆重堪比过大年。
中畲村海拔790米，是高山村，成盆地状，距县城70公里。虽地势偏远，却是通往宁化、江西广昌等地的门户。中畲村五天一圩，是不可多得的建宁边贸市场。
中畲村特殊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这里是著名苏区村。六月十八这天，村里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村里还请戏班前来助阵，还有放映电影，龙灯、伞灯表演。参加聚会的来宾主要有本省宁化县安远乡、江西省广昌县黄唐乡，本县客坊乡、黄埠乡，俗称二省三县四乡。是日中午，来过半年节日的客人都受到热情款待就地享用过半年大餐。
提起中畲“过半年” 还有两个动人的故事呢——
该村居住着谢、杜两姓，亲如兄弟。南宋末年，谢姓有谢五郎为县镇将，杜姓有十兄弟。时值年关，蕃兵进犯中畲，谢五郎、杜十勇兄弟率领乡亲与蕃兵浴血奋战，终因寡不敌众，杜家十兄弟壮烈牺牲。谢五郎率领乡亲撤到村后的五龙山，挖山筑寨，把大石长木抬上山寨，蕃兵一到，寨上就推石滚木，抵御蕃兵。这样坚守到第二年农历6月18日，中畲人撤回村里。久别家园，大家自有一番感慨。村中长老说：去年没在家过年，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补过去年的年吧。这一提议得到大家的赞成，于是过半年的习俗一直传承至今。后来，村民们为了纪念谢五郎和杜十勇兄弟，还在村边建了一座五郎庙。
另一传奇，唐代黄巢义军入闽经过中畲村时，引起当地百姓恐慌，这一外逃就三年，期间，没有安心地过一个传统节日，后来，中畲人终于平安回到家乡，这天正值农历六月十七日，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庆祝庆祝，于是有人提议，在六月十八日“过半年”，此俗一直得以流传。
常言说：“十里不同风”，如今，中畲人利用古山寨，再结合丰富的民俗文化（如过半年节日），出售当地特产，搞旅游开发，为中畲人创造更多的财富。
（本文作者供职于福建省建宁县第三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