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 敏
文物承载着灿烂文明，传承着历史文化，维系着民族精神。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作为我国宝贵文化遗产中的精华和瑰宝，不仅承载着国家和民族历史记忆和精神密码，也是中华文明传承发展、创新创造、走向未来的重要载体。三明历史悠久，人文底蕴深厚，从20万年前的万寿岩古人类栖息地，到“风展红旗如画”的革命红土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文明相承，薪火相传，留下了丰富的历史文物古迹和宝贵的精神财富。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村窑遗址便是三明“国保”中的一员。跟着笔者走近她、了解她的前世今生吧。
一、中村窑遗址概况
中村窑遗址位于三元区中村乡回瑶林果场四周的山岗坡地上，北距三明市区8公里，东南距中村乡4公里，主要遗址区域海拔322.5米至380米之间，核心区地理坐标北纬26°11'58.34"，东经117°37'58.62"，遗址总面积约120万平方米。窑址地处较为窄小的山间谷地，格子网状水系较丰富，四周低矮山丘后是高大的山岗，峰峦叠嶂，此起彼伏。山上植被茂密，郁郁葱葱，生长着诸如南方马尾松、墨松、龙枝草、杂木等一些优质柴草，这就为庞大的窑场提供了充足的燃料资源。盆地中部，只有小面积旱地种植瓜果蔬菜。发源于盆地之东崇山峻岭之间的回瑶溪，溪面宽2米—5米，溪流除谷地中部一段较平缓外，其余流经均落差较大，两岸陡峭，形成深涧湍流的地理形势，其由东向西蜿蜒穿流于盆地之间，流经东牙溪，注入沙溪河，把盆地一分为二。东岸，回瑶后山中段的山坳中有多处丰富的瓷土矿，历代造瓷原料均取于此。据《沙县县志》载，宋时曾有官道由此经过，由大田过德化可通往泉州方向，陆路运输较便利。然由回瑶小溪顺流而下，至东牙溪再由此向西约1华里，可达闽江主要支流沙溪河畔，水上交通也很便利。这里瓷土资源丰富，森林茂密，溪流不断，是古代制瓷的理想场所。
中村窑遗址最早于1984年文物普查时被发现。1993年～1994年，为配合东牙溪水利工程，由省、市联合组成考古队先后两次对中村窑遗址的草寮后山元代窑址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揭露出较完整的龙窑、系列淘洗池作坊、制坯作坊、窑神祭台等遗迹，出土了一批瓷器、铜器及窑具等珍贵遗物。从1984年发现一直到九十年代初的十几年间，国家、省考古专家及研究所进行了综合调查和发掘，日本、韩国、美国等专家也到该窑址考察，在方圆六华里内的诸多山头上都发现有龙窑淘洗池、作坊等遗迹。瓷片和匣钵、支座、垫饼等窑具比比皆是，俯手可得，其当年生产规模之大由此可见一斑。（图为1993～1994年，窑址考古发掘现场）
经调查，该窑址由珠山窑址、1至4号山窑址、草竂后山窑址、五亩山窑址、回瑶后山窑址、蛇头山窑址和中心作坊区组成。整个窑场功能明确，分工细致，以白水河为界，西面为中心作坊区，东面为生活区和部分作坊区，各个窑址周围又有相对独立的淘洗作坊区，形成了规模宏大、作坊系统完整、持续烧造时间长的青白瓷窑系窑场，是目前福建省已发现的窑场规模大、保存较完整的宋元时期青白瓷窑场。所采集的瓷片中，以青白釉为大宗，酱黑釉次之，有少量青釉，并在回瑶后山等处发现瓷土矿床多处，经送到地质部门测试，是天然的优质高岭土蕴藏区。（图为中村窑遗址分布图）
草寮后山窑址是中村窑遗址的一处重要窑址，草寮后山窑址揭露的重要遗迹有龙窑、淘洗池、制坯作坊、窑神祭台等。经发掘测量，龙窑形制为长方形斜坡，最大坡度28度，平均坡度22度，窑头和窑尾高差25.5米，由窑头、窑室、窑门、窑尾、耳棚等组成。整个龙窑窑炉遗迹长达82米，是目前福建省发现烧制青白瓷最长的龙窑。其考古发掘对了解中村窑遗址文化全貌和内涵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元代淘洗作坊、制坯作坊及神龛等遗迹的发现，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实属罕见。可以说草寮后山元代窑址的发现和发掘对了解我省青白瓷的分布、民间瓷窑的生产规模、制瓷工艺、宗教习俗以及研究地方史等，都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淘洗作坊有陈腐间、屯放工棚、淘洗池等遗迹。其中淘洗作坊共有六个池子，平面呈现不规则长方形或方形。六个池子之间由上而下共有三级落差，池子之间有沟槽互相串联，形成一组完备的淘炼瓷泥工艺程序。制坯作坊遗迹面积约300平方米，主要遗迹有陶车坑、台型基座、柱洞等，是当时窑工制坯和拉坯的主要场所。窑神祭台位于窑址的中心部位，它反映了宋元时期窑场宗教活动方面的情况，弥足珍贵。（图为草寮后山窑址航拍图）
经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省博物院古陶瓷考古权威专家鉴定：该窑揭示的龙窑、淘洗池、作坊区、窑区道路、桥梁、瓷土矿坑等遗迹保存完好，其系统性、完整性、独特性为全省所罕见，是研究我国古代陶瓷生产和民间手工艺传承的珍贵实物资料，具有较高的科学研究和学术价值。该窑址于2013年3月，由国务院公布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于2022年5月列入第二批省级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名单。
二、中村窑遗址文物价值
经考古调查与发掘，中村窑遗址文物价值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点：
1.窑址的分布范围广、生产规模大、烧造时间长
中村窑遗址是以珠山窑址及其作坊区为中心，分布范围达120万平方米，其分布范围之广，在作为中国古窑址重点地区的福建，也是少有的。其中珠山窑址作坊区面积2万余平方米，由生活区和生产区两部分组成，其它各个窑址也有相对独立的制瓷作坊区，与其保存的窑炉遗迹一起，形成了规模宏大、系统完整、持续烧造时间长的青白瓷窑场遗址。从考古调查采集与发掘出土的窑址遗物标本分析，初步认为该窑场于北宋中晚期创烧，南宋时期逐步发展，元代达到鼎盛至明初逐渐衰落，其延续烧造的时间相当长。
2.窑址作坊遗迹是目前福建省发现的同类考古遗存中保存较完整的瓷窑遗址之一
淘炼瓷泥的各种设施作为制瓷工艺中的一个环节，从瓷矿土的贮存，到淘洗、沉淀、滤干、炼泥直至陈腐，均可找到对应的遗迹，这些相当集中地组合在一个独立的作坊区，说明草寮后山窑址考古发掘揭露的作坊遗址全面反映古代制瓷工艺流程，是目前福建省发现的同类考古遗存中保存较完整的瓷窑遗址之一。其中神龛遗迹的发现，在福建省尚属首次，填补了同类遗存的空白，反映的宗教活动方面的情况亦弥足珍贵。（图为草寮后山窑址窑炉作坊及淘洗遗址）
3.窑址的窑业遗存体现了完备的窑业生产、生活体系
中村窑遗址的考古发掘及调查，从北宋中、晚期开始，以珠山窑址及其作坊区为中心，其历代的窑业生产逐步向周边扩展，最终形成中村窑的生产、生活体系。这对于研究一个窑场的兴衰、其窑业技术的发展演变以及地方陶瓷手工业的发展等，都是十分珍贵、重要的实物资料。
4.中村窑是研究古代制瓷工艺技术的重要实物资料
草寮后山窑址的抢救性考古发掘，揭露的窑炉遗迹残长即达82米，从其产品的装烧量及烧窑技术，可见其当时的生产规模和技术水平之高。此外，在珠山窑址调查发现，可见的龙窑有三条，窑上废品堆积有1至2米多厚，东北山脚有明显的淘洗作坊遗迹。从采集的标本看，大部分以北宋青白瓷器为主，胎质细腻，釉色青白莹润，主要器形以碗为主，是研究古代窑业遗存及其制瓷工艺技术难得的、弥足珍贵的实物资料。
5.窑址的出土遗物反映了多元化的制瓷技术
已发掘的草寮后山窑址烧制的产品以青白瓷为主，灰白胎、釉色发灰或灰黄，器形有碗、盘、盏等。碗的形制大多为敛口、弧腹、圈足，施釉一般不及底，内壁或刻划花纹或模印花卉等。该窑兼烧少量酱黑釉碟，其制瓷技术受到当时景德镇窑（青白瓷）、龙泉窑（青瓷）、建窑（黑釉器）的影响，其中的一部分产品（如青白瓷瓜棱盒、青白瓷花口杯等），还有广东潮州宋代笔架山窑的因素。部分青白瓷刻划花器物也有南宋时期德化窑同类产品的装饰风格；代烧造的青白瓷、青瓷则与闽江流域同期窑址的产品相似。
6.瓷器产品的种类丰富、装饰艺术独具一格
中村窑瓷器产品种类丰富，有各式碗、盘、杯、罐、炉、壶、灯等；装饰手法以刻花、印花为主，纹饰有各式篦纹、划花纹、折枝花、鱼藻纹、吉祥纹饰和数字等，装饰艺术手法以质朴、写意为主，体现出与周边地区建窑等其他窑系截然不同的独特风格，并且反映了不同时期顺应市场需求对瓷器纹饰的不断改变与演进。（图为中村窑遗址采集的文物标本）
三、中村窑遗址未来展望
中村窑遗址所处的中村乡历史悠久，人文荟萃、环境优美。中村窑考古遗址公园依托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村窑遗址，结合省级传统村落回瑶村，力求逐步把中村窑遗址建成集遗产保护、文化展示、文化交流等功能于一体的陶瓷类考古遗址公园；与回瑶村特色农业项目紧密结合、融合现代生态采摘业、以宋元窑瓷文化为主脉的郊野文化公园；立足整合生态居住、新农村建设、引导文化创意产业、统筹城乡发展的生态建设区，让公众走近窑址、深入了解三明古窑址发展脉络和制瓷工艺等。
坚持将遗址本体保护放第一位，坚持考古研究为基础、遗址保护展示为主体，挖掘遗址文化内涵、延伸文化产业链，策划陶瓷文化旅游项目、开发文化资源。
（本文作者系三明市文物保护中心副主任、文博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