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  康  标

岭头村与明溪惠利夫人庙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明溪惠利夫人庙（上庙）是由夏阳乡岭头村际头自然村杨氏捐地而建造的，在长达600年时间里，上庙同时奉祀杨氏祖先，长期由杨氏族人管理。

惠利夫人姓莘名七娘，五代十国时期人。明溪惠利夫人庙最早建于坪埠村明溪驿左惠利夫人墓前，规模小。南宋绍兴年间（1131—1162年），明溪巡检李实在惠利桥东建造规模较大的夫人庙，明溪人俗称“下庙”。南宋端平三年（1236年），朝廷赐明溪夫人庙建坊名“显应坊”，额曰“五季忠贞”，敕封莘七娘为惠利夫人，寻加福顺夫人。由于祭拜惠利夫人信众过多，节庆时庙不能容，于是在今城西县宣传文化中心处再建一座新庙，俗称“上庙”。下庙于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最后一次焚毁后，再没有重建。上庙于清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焚毁后便重建。1952年，上庙改作县供销社的仓库；1965年，拆除上庙建县电影院；至1984年，由群众集资在今址城北山坑重建惠利夫人庙。

下庙始建有大致时间，即南宋绍兴年间。关于上庙始建时间，明《正德·归化县志》（明溪县旧名归化县）未载，清《康熙·归化县志》和《民国·明溪县志》均只写“宋建”，没有具体或大致时间。上庙始建的大致时间，从岭头村《际头杨氏族谱》（清道光八年重修）的有关记载却可以推算出来。

际头杨氏的祖先杨丰，是杨时祖父杨明的亲弟弟，他们兄弟五人，杨明行三，杨丰行四。据《际头杨氏族谱》明万历八年杨英五《序》记载：“若夫四子信仁，乳名丰，年十七遂迁邑南八十里境名中和坊，因号中和处士，取温氏。公卒，葬廖坑茅竹窠，己山亥向；婆葬石陂水尾峰路上，土名黄贡窠，癸山丁向。子讳万邱，行九，官至中丞。孙名别驾，财帛富盛，罕有比伦，人称为‘杨十万’，卒葬龙兴寺后坪。别驾之子讳务本字居仁者，乾道间迁居天际头——今俗呼际头，又呼漕地漈，即漕溪之源也——是为天际头之始祖公也。”此处之“邑”应指将乐县；中和坊在今明溪县夏阳乡，夏阳乡夏阳村今仍有石陂村庄和廖坑地名。这里说际头始祖杨务本于南宋乾道年间（1165—1173年）迁居际头，应该有误。杨务本生于乾道七年（1171年），卒于庆元六年（1200年），乾道年号只使用9年，杨务本两三岁时不可能迁居，他最有可能在绍熙年间（1190—1194年）先迁曹地坂继迁际头。族谱还记载，杨务本第五世杨元后的长子杨福三（字陈海）“迁本邑东门杨家巷”，次子福四（字东海）留居际头。

尤为珍贵的是，《际头杨氏族谱》还载有《归邑城内西门大街显应庙图》和《归邑显应庙檀越序》5篇文章，作者分别是举人罗苍（后任奉天府铁岭县知县）、岁贡揭继安（后任延平府学训导）、杨珘、杨而学、杨宜堂。其中罗苍《序》云：“夫杨氏出自天际头，其先世迁居于邑之东，方其盛时，聚族而处，号为‘杨半街’。输其地而庙祀夫人……”揭继安《序》云：“我邑西街上庙，惠利夫人之安宅也……考其檀越之由，乃知为天际头杨氏先人所捐地也。”都说建造惠利夫人庙（上庙）的用地是际头杨氏先人所捐。杨珘《序》云：“我祖元后公以忠相感，因乐捐其地为夫人栖神之宅。”杨而学《序》云：“显应庙者，阖邑之神宫也。而其场址，则我祖元后公暨文谟公捐焉。当宋度宗朝，归邑向无城郭，号为明溪，而斯地亦属公屋基……遂为公所。”均确言上庙是杨元后捐地而建造（文谟是元后的曾孙、福三的孙子，不能说他为建庙而捐地，只能说他祖父福三捐地）。(图为清代明溪惠利夫人庙（上庙）图)

清乾隆年间发生的一起案件也佐证了上庙地块原为杨家土地的事实。因为上庙用地是杨家捐献，所以寺庙建成后一直由杨家人管理。然而，到了清朝，过去被称为“杨半街”的东门杨家人丁和势力衰落了，际头离县城又远，乾隆九年（1744年）春，上庙管理权被县里想借庙敛财的“豪强”抢夺去，另招住持，不许庙里供奉杨家祖先。际头族人杨珘（字公佩，增生，18世）、杨璠（字奇鲁，18世）、杨登宸（字傅先，庠生，19世）、杨而学（字宗尼，庠生，20世）等与城东族人杨立鸿（字景文，17世）上诉到县衙，知县未及时审理。到惠利夫人诞辰的六月，知县王溥到上庙祭祀惠利夫人，杨立鸿通过在庙中读祝文的朋友、岁贡生揭继安帮助，将案由禀告王知县——得此良机，是不是惠利夫人暗中相助呢？王知县还算公正廉明，以事实为依据，将上庙管理权判给杨氏族人，驱逐由豪强私募的住持。

清《康熙·归化县志》《民国·明溪县志》和《际头杨氏族谱》都说惠利夫人庙（上庙）始建于宋代，但从上庙用地为杨元后捐献这一点来看，就会发现上庙不可能建于宋代，而是始建于元代。杨元后生于宋咸淳六年（1270年），卒于元至正十八年（1358年），1279年南宋灭亡时杨元后才9岁，不可能有地可捐。入元，杨元后以才干官至嘉兴路总管府同知。上庙原先是杨元后的屋基，就算其子杨福三迁居今城东杨家巷之前他已在今城西置地，也是元代的事了。

从元至清数百年间，惠利夫人庙（上庙）在祭祀惠利夫人的同时，也可谓是际头和城东杨氏的祠堂。据《际头杨氏族谱》载，上庙建成后，庙里后堂就供奉际头杨氏五世祖杨元后和其长子杨福三、次子杨福四的画像，下庑祀奉杨文谟（8世，居城东，当时是庙主）的神位。住持一直都由杨家物色定夺。杨家铸造了一口大钟悬挂于寺庙中堂。际头和城东杨家人每年都要在上庙举办一系列祭祖等宗族活动，并在庙里吃住。至清代，仍延续在上庙举办以下两项活动：每年正月初一，际头和城东杨氏后裔到上庙谒祖宴饮；十一月十五日，请僧道来上庙诵经，祭祀祖先，之后分胙肉。上庙原先有庙田数亩、店面四直，归杨家所有。元明之际战乱，田契遗失了；到了崇祯六年（1633年），店面焚毁，因重建资金是县内信众集资，店租便归集资者，但考虑到土地是杨家捐献，就从店租中抽银一两四钱给杨家，杨家又转给住持作为守庙报酬。清乾隆九年杨家打赢上庙管理权的官司后，由杨珘、杨登宸、杨而学召集族人新捐租米二石交给住持，接着族人又集资购买庙田两处，田租都用作香火钱。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东海公房后裔又出钱三万文作为寺庙建设费用，并立石碑于下廊。

（图为清代举人罗苍《归邑显庙檀越序》）

以上历史事实载于清道光八年（1828年）重修的《际头杨氏族谱》，明溪惠利夫人庙（上庙）在道光年间无疑是由岭头村际头杨氏族人管理。据说，杨氏族人管理上庙一直持续到清末，前后长达600年左右。如今，明溪惠利夫人信俗已成为福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项目，这与岭头村民对惠利夫人庙的数百年坚守密不可分，岭头村为传承传统文化作出了重要贡献。

（本文作者系明溪县政协文化文史学习和民族宗教委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