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 章 生
“曾记当年骑竹马,转眼又是白头翁”。走过风风雨雨几十年,那一条清澈的小溪,那一片畲汉共居的土地,那一张张朴实无华的笑脸,那一座座层层叠叠的青山,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令我难以忘怀,梦牵魂缭,这是因为我在那里留下一串串孩提时代的足迹。
九岁那年,史无前列的“文革”中,我投亲到了当时祖父工作的陈大伐木场碧溪工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前清澈的小溪,接着围来了一群鲜活的小伙伴,开始了陌生而又崭新的生活,这里青山绿水环绕,景色怡人,每天不像在山东老家当时那样,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有时只好瓜菜代,有时只好从地里挖些野菜来充饥,温饱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在加上祖父、祖母的疼爱,大叔、大婶们的关照,小伙伴们的陪伴,我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高高兴兴地背上书包上了学堂。学校当时是设在村头一座寺庙里,后来方知晓该寺庙也就是当年东方军的指挥所遗址。老师们当时也很清苦,除了教书育人,还要充当炊事员,在中午,帮我们这些离校远的同学热饭热菜,上课是老师,下课搞服务,使我们倍感亲切。我小学临毕业时,搬进了新校舍。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都是在碧溪度过的。
每到假期或者周末,夏日里,我们总喜欢在那条清凉的小溪里嬉水玩耍,摸鱼捉虾,在深塘中游泳、打水仗,在冰凉的溪水中消夏,十分爽快。当时,在茂密的山林中,长满了许许多多的野菇,我经常和小伙伴们背上小背篓上山采下红菇、尼菇、奶菇、松树菇、鸡瓜菇,唱着歌儿满载而归。秋日是我们最迷恋的日子,山坡上挂满了野果,在大山中长大的小伙伴们都染上了大山的野性,登山寻果,算比较笨的我,也紧随其后,充当起了采摘野果的“指挥员”和“分配员”,乐在其中。冬日来临,我经常与小伙伴们在小溪边的沙滩上、草丛中玩耍,特別是冬日夜晚,银色的月光洒落在沙滩上,大家捡来一些柴草,点燃篝火,讲着各自内心感受和不知哪里听来的趣闻和故事,其乐融融,有时汇聚在一起打野仗、捉迷藏,度过美好时光。春天来啦,工区四周青山发出了新枝,山花烂漫,百鸟争鸣,伴着春雨奔流不息的那条小溪宛若一条白色的飘带,与四面层层叠叠的青山和点点山花呈现出一幅生态和美的山水画卷。这些乐趣是当今城里的孩子们感受不到的,那时虽然很清苦,我却感到很愉快。
那时,我虽然年纪不大,生活的苦难却使我懂事很早,我切实感受到了那些朴实的人们对我的关怀,并没有因为我是由于我的父亲作为“走资派”被关进大牢,逃难而来而歧视我,而是倍加关心我,因我祖父是工区工人中年岁最大的,他们种下的时令果蔬总是不断地送到家,挖的地瓜、拔的花生什么的,也送到我的家门,这点点滴滴都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温暖着我的心。当年的工区,居住相对都比较集中,白日里,各忙各的活计。晚饭后,则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拉着家长,讲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偶尔,有的提上一瓶酒,有的端上一盘菜,喝上几盅,倒也十分惬意,我同小伙伴们则在房前屋后捉迷藏、打野仗,顽皮的天性被演绎得淋漓尽致。特别是每月一场的露天电影,也成了我同小伙伴们的节日,我们总是兴高采烈地在那里早早等候,看完电影后,总喜欢模仿剧中人物,惹得大人们哄堂大笑。在那文化生活十分贫乏的年代里,那个能说会唱的“德明叔”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当时称得上是个“文人”,他不仅会讲故事,而且还会拉二胡,唱上几段山东吕剧,大家有疑难问题、读读家书、写写家信也总是找他,他那特殊的唱腔、有趣的故事、乐于助人的品格我至今难以忘怀。往事历历在目,刻下了我在这里生活的痕迹,见证了人与人之间的纯朴与温情,根植在了我的心灵深处。
碧溪不仅是畲汉共同居住的村庄,还是革命老区、苏区,被命名为红军村。在这里,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少年时代,我感受到了那里的人民的纯朴与善良,与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感受到了缕缕情义。涓涓碧溪河哺育了我,这里的一片沃土养育了我,我从这里带着所学的知识、泥土的芳香走上工作岗位,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忆起在碧溪的那段美好时光,就不由想起那童年的伙伴,可敬的老师,可爱的父老乡亲,想起那奔腾不息的清澈小溪、茂密的森林、肥沃的土地。在我心里,我一直把碧溪视作我的第二故乡。
(本文作者系梅列区林业局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