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宣 华

将乐，九山半水半分田，山明水秀风光好。被尊奉为“闽学鼻祖”，曾留下“程门立雪”千古佳话的将乐先贤杨时，在《春日》组诗里这样描绘故土：一番微雨一番情，妆点春容照眼明。晴明百鸟啭新声音，拟为幽轩作锦屏。时光飞逝，可以告慰九泉之下的先生是，经过近千年的岁月更迭，今天的将乐依旧山好水好空气好。2014年，将乐县以森林植被覆盖率高、空气优良天数比例高、负氧离子含量高、人居环境美感度高、地方党政推动生态文明工作力度高、雾霾天气比较低的“五高一低”美誉，位居“中国深呼吸小城百佳”榜首。

自古以来，生生不息的将乐人崇尚自然，敬畏自然，同时在对家园的精心呵护中，惬意地享用大自然的惠泽。被誉为“中国古代茶文化孑遗”的将乐擂茶，就是当地人就地取材，充分利用周边草木的一个缩影。据《将乐县志》载，“擂茶棍以茶树或白花蛇藤制成，磨损的木质溶入茶水可吃，既是工具又是原料。擂茶时，可根据四时变化和人体状况的不同需要，分别加入陈皮、甘草、白芍、艾叶、葛藤、鸡脚草、金银花等中药一起擂，制成防暑祛寒、清热解毒、消食化积等功效不同的擂茶。”

将乐是福建最早建县的九个古县之一，是客家县。受长时期儒学文化熏陶，将乐客家先民在与当地人的融合中，形成“善于吃苦、柔和礼仪”的良好民风。当地歌谣《粗茶淡饭食得饱》，用纯朴的话语描绘了这份洋溢泥土芬芳的简约情怀：

粗茶淡饭食得饱，

粗衣棉布穿得牢，

富日当作穷日过，

艰苦朴素呀是传家宝。

将乐擂茶文化是将乐饮食文化中的一支绚烂奇葩。当地人乔迁新居，有至亲送擂钵的习俗，寓意“钵满盆盈”。当地人外出闯荡，哪怕是漂洋过海，都不忘记带上土味十足又难以割舍的陶制擂钵。正如《擂起擂茶幸福多》所唱：

擂擂茶，擂呀擂，

芝麻茶叶入擂钵。

每逢喜事精神爽，

擂钵一响家家乐。

擂擂茶，擂呀擂，

擂钵一响喜事多。

东家二郎娶媳妇，

西家闺女做新娘。

擂擂茶，擂呀擂，

擂钵一响欢乐多。

上厝孙子进工厂，

下栋孙女上大学。

擂擂茶，擂呀擂，

擂钵唱起富裕歌。

你家发财盖新楼，

他家致富评劳模。

擂擂茶，擂呀擂，

擂钵唱起文明歌。

邻里团结多友爱，

共同开创新生活。

在将乐，以擂茶为主题的歌谣众多，1991年将乐县民间文学集成编委会编辑出版的《中国歌谣集成福建卷将乐分卷》记录了三首，其中，《月嬷嬷食擂茶》流传最广，几乎家喻户晓，近年来这首歌谣在当地文化部门的挖掘创作中，更是走出将乐，走上央视荧屏：

月光仔，月嬷嬷，

喊你下来食擂茶。

擂茶香，配老姜；

老姜辣，配莙荙；

莙荙咸，配菠菱；

菠菱淡，配苋菜杆；

苋菜杆里康康红，

杨梅树上挂灯笼。

挂的灯笼靓是靓，

穿起红裤披脚跟；

挂的灯笼歉是歉，

穿起红裤披脚欠。

将乐是福建省文物大县，而陶瓷又是将乐文物里的“重头戏”。今陕西省西安历史博物馆留存的“唐代瓷窑遗址分布图”，清晰地标注着全国60多个瓷窑遗址，其中八闽属地只有将乐和南安两处。2009年，省考古队在将乐县古镛镇玉华村发现一座宋代专门烧制擂茶系列器具的窑址。该窑以生产瓷器茶具系列为主，有擂钵、素面钵、执壶、流口把手罐及壶、器盖等，还有各瓷系的大罐、缸等日常用品，在全国尚属首次发现，它的发现填补了我国古代窑业产品的一项空白，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早当家，晚当家，说起当家乱如麻；天早起来七件事，盐油柴米酱醋茶。”将乐民间流传的这首《当家歌》直白地表明了茶在当地人心目中的重要。显然这茶指的不仅仅是擂茶。将乐擂茶只是将乐茶文化的一个代表。据《八闽通志》载：将乐县“东乡有云衢茶，南乡有仙人堂茶，水南有石岭茶，北乡有九仙山茶，虽法制朴拙，而真味有余，但所产不能多得也”。当地歌谣《十二月摘茶》生动地再现了乡亲们为茶奔忙的劳作场景：

正月摘茶是新年，

姐拿金钗典茶园。

茶园典得十二亩，

当面写书两交钱。

二月摘茶茶生芽，

郎栽茶树姐摘茶。

郎栽多来姐摘少，

多多少少转回家。

三月摘茶茶叶青，

姐在房中绣手巾。

两头绣起茶花朵，

当中绣起摘茶人。

四月摘茶茶叶长，

田中好多栽禾郎。

栽得禾来茶又老，

摘得茶来秧又长。

五月摘茶茶叶浓，

茶树上头都生虫。

多买金银多买纸，

山神土地保平安。

 六月摘茶热难当，

当场喝水水就干。

多喝细茶少喝水，

留条性命见爷娘。

七月摘茶秋风来，

姐在家中坐高床。

床上坐着织绫罗，

织给哥哥做衣裳。

八月摘茶桂花香，

风吹桂花满山场。

路上碰到田头转，

姐姐好比桂花香。

九月摘茶是重阳，

重阳美酒菊花香。

男人单吃重阳酒，

女人单恋少年郎。

十月摘茶是立冬，

十担茶箩九担空。

茶箩挂在金钩上，

明年转来担茶用。

 十一月摘茶雪花飞，

快给我郎送寒衣。

姐在房中烧炭火，

郎在外面冷欷欷。

十二月摘茶又一年，

拿起算盘收茶钱。

上家茶钱都收到，

下家茶钱等明年。

据《将商发展史》一书记载：“1979年后，县内大面积开发茶园，茶叶收购量猛增。1980年收购茶叶63.45吨，1985年收购128.55吨，1988年收购183.1吨……2005年，县内购销地产茶叶330吨”。一年更比一年多，乡亲们在茶的芳香浓烈中追逐幸福。正如《茶树开花》所唱：

茶树开花连打连，

今年开花赶明年，

撑船的哥哥赶大水，

老妹恋郎赶少年……

（本文作者系将乐县宣传部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