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戏班守护戏曲“活化石” !探访明溪夏阳天文地大腔戏

e三明   2022-04-08 16:46:48   阅读


上月,随明溪县文史办到夏阳乡地美村采风,得知天文地自然村传承着大腔戏,便前去探访。


天文地大腔戏班主邓太根


大腔戏传承人邓太根,今年73岁。他家二楼墙上挂着一溜的二胡、京胡、唢呐、笛子、洞箫,桌上摆满铜锣、钹与鼓,墙角一个个琴盒挨着,茶几上一摞摞的手抄剧本、器谱与唱腔笔记,看着这些传家宝,老邓说起了他家三代人与大腔戏的百年往事。

戏班世家传承百年


邓家家传的老剧本

邓家家传有《穆桂英招亲》《李世民游张府》《大破洪州城》《万寿图》《封王官》《桃花山》《私婚记》《百子图》《珍珠旗》《祭凤台》等老剧本。小心翻开毛边纸手抄本,扉页签名与剧目、角色分配、唱词笔迹俊秀。我由衷称赞道:“邓师傅的毛笔字功底不错!”


“这本最古老,是我爷爷邓德焕的手抄本,已经100年了。” 邓师傅指着最小本的一册笔记说道。


邓家祖孙三代

对大腔戏情有独钟


爷爷邓德焕(1901年生)21岁学戏,后任天文地大腔戏总班主。父亲邓显如也曾是班主,19岁时与同好6人再结戏班,请沙县的卢亥仔师傅来教京胡与唱腔。邓太根自小耳濡目染,8岁时就跟着父亲与爷爷学各类乐器,各种乐器信手拈来,戏词张口就唱。他31岁时瞒着父亲跟好友黄太金再扛班主大旗,请来岭头村的杨启明师傅教唱腔。“你怎么还敢当戏头啊!为了大腔戏,我们家的光景越过越差,我跟爷爷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面对父亲的劝阻,邓太根说:“我就是喜欢,贴钱也喜欢……”

“就图开心热闹”



夏阳大腔戏为明溪县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大锣大鼓唱大戏,大嗓子唱高腔”,故称大腔戏。每年年底到来年播秧期间,当地人都会请戏班演出,两个多月时间几乎没有空场,怎么会不盈利反而贴钱?



邓太根解释说,村里的大腔戏班子都是民间自发的,大家因共同兴趣而聚在一起,在几乎没有娱乐的年代调剂枯燥的生活、释放劳作后的辛苦。过年期间,田地冬闲,年俗喜庆,热热闹闹的一通鼓乐,寄托祈望与祝福。来请戏班的人不是邻村的,就是各自的亲戚朋友,都图喜庆热闹,不花钱,备一餐饭就行。确定演出日子后,东家会提前一天派人把道具搬过去,搭好舞台,静等开锣。演出结束,早有下一个东家等在台下。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吃饱不吃好。”农人质朴好客,正月,客走流席,又逢戏班子搭台,客人更多。从早上开始,持续到晚上三场演出,演员在戏台上卖力演出,吃饭时却只选糍粑、米饭、青蔬吃饱,这是留着鸡鸭鱼肉等大菜给东家“撑面子”,招待下一拨客人。贴钱,便是戏班日常请师傅教戏、器乐添置、服装行头道具等等,维护班子正常运营的必要开销,靠个人捐赠,若无,即由班头自掏腰包。

敢担班头扛大旗的都是村里经济较好,有威望的人。邓太根说:“当年我打家具,一天挣3.7元,犁田、插秧一天的工分折合0.42元,我足足积攒了7个月的工钱,才斗胆当班头拉起一个戏班。不为钱,就图开心、热闹。”



硕果仅存的戏班

2017年,在夏阳乡领导的提议下,68岁的邓太根与老伙计卢安邦等人自筹经费, 组建剧团,置办戏服、乐器等设备。剧团坚持自己练习,常常练到半夜三更,过年过节下村演出,疫情期间才停下来。现在剧团师傅、演员、伴奏、后勤共计19人,他们来自夏阳乡各村,生旦花等各角齐全。年龄最大的吴保生,今年78岁,拉京胡。年龄最小的罗世杰,被邓师傅寄以厚望,他还是个在读的学生,今年17岁,敲钹,兼跑龙套,虽然初学,但上台串场,有模有样。“世杰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学东西也快,是未来的大腔戏班头人选。”老邓很看好这个小徒弟。


大腔戏有大悲调、小悲调、蛤蟆调等十几种唱腔,平时除自娱自乐外,还常在村里的迎神庙会、祭祖和节庆活动中演出。


村里的老人说:戏班的大腔戏传自江西赣州,小腔戏传自江西九江。大腔如同京剧,小腔如同越剧。天文地村的大腔戏清末初兴,1980~1985年达鼎盛时期,那时夏阳乡共有杏村、厚阳、霄霁、良村、风下、瓦溪、叶地、苦竹溪、天文地、溪边、前岺后、新坊,12个大腔戏班,其中杏村的翁平根师傅教戏在当地相当有名。如今,明溪境内大腔戏仅存天文地一脉。


民间戏曲的“活化石”

地美村80岁的吴忠卫老书记,从抽屉里掏出当年学习唱腔的手抄本。他是1962年村里众多大腔戏班头之一,戏班子20多人,有7个班头,合力请来岭头村的杨师傅来教了一年多的唱腔、剧本、身段与功夫。可惜班头只当了两年,吴忠卫1964年去当兵就放弃了。


据1997年版《明溪县志》戏剧篇记载:小腔戏,亦称江西戏,明溪称土戏。清代传入,流行于城关、瀚仙、盖洋、夏阳等地。该剧种早期行当分“四门九行头”。四门即生、旦、净、丑。九行头即小生、老生、正旦、青衣、花旦、老旦、乌净、红净、丑。曲调以西皮和二黄为主,兼唱椰子腔、道士腔等。“文化大革命”时,戏班被视为“封、资、修”的黑窝,禁止演出,戏衣道具被烧毁,戏班先后解体。1979年后,部分业余剧团恢复演出活动。

清代咸丰(1851~1861年)以后,由于小腔戏在闽西北地区流行,大腔戏渐渐式微。特别在小腔戏融合的过程中与当地山歌、民歌腔相结合,或许因此,天文地大腔戏既保留“其节以鼓,其调喧”的高亢、粗犷风格和“徒歌与帮腔”的古老演唱形式,又具有“错用乡语”“顺口而歌”“改调而歌”“随心令”等个性特色。


2022年正月初八,省文旅厅艺术研究院罗金满博士、三明学院赖登明教授,三明学院文传学院教授、客家研究所所长蔡登秋,青年作曲家、列西小学老师杨建新等专家在观看了戏班演出后,对其水准给予了肯定。

罗金满博士还对夏阳乡大(小)腔戏的传承、现状做了田野调查。


目前,邓太生带领的戏班,是明溪县境内唯一存活的戏曲班社。尽管没有固定的演出场所,音响设施短缺,他们仍然为这支戏曲艺术的“星星之火”,默默努力着。专家呼吁各级政府、社会各界共同出力,对夏阳鼓吹和明溪戏曲的传承与保护加大扶持力度,推动创建客家文化(闽西)生态保护区。 



黄奕丽  文/图

新媒体编辑:张锡帅 陈昕洁(实习)

来源:三明市融媒体中心